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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  title:第二十七章(程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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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  你确定?

      帽子歪了,白江调了调,再看去江漫。

      我爸是个疯子。

      路面湿亮,江漫低耷了眼:疯子认为你们才是疯子。

      她轻慢地笑了下:他抛弃我和我妈,学思特里克兰德追求艺术灵魂,狠得下心十多年来从不过问。我妈一个人养我到现在吃了多少苦?你觉得他会弹几根弦就很伟大了?

      白江的父亲白河——曾是古筝界顶流的艺术家。在她五岁那年,突然离家出走,仅留下一封信,再没回来过。

      一个月前,白江见到了白河。

      难以共情他人的脆弱,是他的缺陷。江漫撇开眼,不说话。

      就不能假装安慰一下?都认识六年了。她苍白地笑。

      他默一声,说:六年,你了解我的。

      到她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只关心与他相关的事,对于其他人,虚情、旁观、浅尝即止。白江理解他的本性,但又生气。

      请我吃顿饭。她走向他的车。我再带你去看他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便说好,先进了车。白江拉了拉副驾驶的车门。

      按不动,又扯了下,好几下后,听到江漫说——

      坐后座吧。抱歉,我不习惯人离我太近。

      严谨又礼貌。

      白江这才惊醒他不喜人近的毛病,深吸好一口长气后,缓缓拉开了后座门。

      拉好安全带,白江问他去哪吃饭,给了建议:有家西餐厅不错。

      又说:它旁边的中餐厅评价也蛮好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:西餐吧。

      车开去导航处,无垠的冬夜渗下。白江看驾驶前端的车镜里江漫些些的下颌角,轮廓清俊,慢慢地,心跳声大了。

      目光往下,看到他握方向盘的左右手。

      这手...

      该是她见过最优美的一双男性手了。比例、颜色、肤感,绝妙、超脱凡俗。再找不出第二双令人捧着还心悸的手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最珍贵他的手,是原因,是结果。

      她突然想到什么:江漫,还记得路柔吗?

      嗯?

      他摇下车窗。

      你忘了?我就知道。她满足她这么了解江漫。

      之前,我们一起打羽毛球,我室友,她大二搬出去了。我问她怎么不找男朋友?她开玩笑说你是。我顿时无语,她怎么想的,玩笑也有个度吧。我提醒她你不谈这些,说了很多次,但她肯定没完没了地骚扰你。哈哈江漫,你是不是对她烦死了?

      还有男的经常接她放学,关系亲密。我都不好说什么了。感觉,嗯...她喜欢你,却跟别的男的怎么走这么近?对感情太随便了。

      白江摇摇头:路柔是个很好的人。但这点,我不喜欢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的声音不温不淡:他们走多近?

      嗯?白江意外得发了怔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竟然接了古筝以外的话题?

      半久,她慢吞吞说:平时放学他们走一起,最近倒没看到了,估计两人在闹别扭。

      又说:情侣间,总会闹矛盾一次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关上车窗:他?淡淡的嘲弄。

      声音阴下去:他不是她男朋友。

      啊?他话里的深意拧着她,她颤了下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眼珠清澈,说:路柔没开玩笑。

      天一下裂得塌了下来,白江呆滞着,眨眼很快,沉默,艰难地扯了嘴皮。

      是吗?哦哦。抱歉,她自己说是开玩笑,我就...你们,哦,你们...

      她完全断了思绪,于是摇下窗吹风,整个人被风一片片切走。

      陪了六年的江漫。她想她守了江漫六年。

      见他的第一眼,她才信任了一见钟情。

      她对他那么上心。若不是他喜欢古筝,自己哪会偷偷找最讨厌的疯子拜师;若不是以为他这辈子不会与人亲密,她哪会找别的男人替代。她想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江漫。他的优点她全欣赏,他的缺点她都包容。

      白江觉得命运对她太不公了,眼眶湿漉漉的。她撇过脸轻巧地抹去,这时说不出祝福话,只小声抽鼻子,看窗外城市朦胧了一大片。

      她面目麻木:你和她,亲过没?

      他没开口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没否定,大几率就是肯定了。

      白江的心已被五马分尸。她难以置信地颤抖着唇,喉腔干涩,眼睛望去远方,声音越来越微弱:你竟然,你竟然...就她吗?就她?凭什么?我却连碰一下都不行?

      无疑是一道雷劈——江漫可以与异性亲密。

      为什么?但为什么不是她!为什么不是她!她和他认识这么久!

      她的指甲掐进肉里。

      她太恨了。

      过去一个街道,白江已稳好情绪,什么都干了后,她问:她不计较我跟你吃饭吗?我们毕竟有过一段...

      我们有各自的空间。我不干涉她,她也不干涉我。

      白江摸着发尾。

      她和男的也一起吃饭,你不干涉?

      江漫慢慢垂下眼,犹豫很短。

      嗯。

      白江一下舒服多了。她微笑起来。

      =

      烧烤?

      下车前,江漫看附近一家烧烤店排了长龙。白江解释:这家料足味重,很有名。

      看他瞧了许久,她问:想吃这个?

      江漫摇头。

      想吃的另有其人,隐隐记得,她朋友圈发过救命。

      想吃也要排几小时的队,现在天冷,那儿又是风口。白江边说,边下了车。“别做傻事。”

      他也下车。

      白江往西餐厅走,到了门口,隐隐不对,便转过身,看江漫还在原地,他的目光落向中餐厅某一角落。

      她也看去,但看不清,偏回眼。江漫掏出了手机。

      他在干什么?打电话?

      跟谁打?

      江漫见电话通了,淡淡地问:在哪呢?

      隔了会儿,路柔说:在外面。他慵懒地倚在车前,说是吗?跟谁在一起?她说,你在哪?

      俯低眼,他把车钥匙开关按了一下又一下:我在家。于是她看了眼姜人海,犹豫,呆呆地说:我跟白江在一起。一下,江漫笑得柔和:那早点回去,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好。

      天的黑流,垂向地面。

      白江拉开椅子坐下,看了看四周,问他怎么不吃西餐了?

      想吃中餐。

      点菜时,他的兴致却不高。听她说菜名,只点头,连最讨厌的香菜牛肉也要,白江问了两遍确定吗?他才醒来,摇头,说不要。

      这时,江漫的心思全在白江身后某个狭小角落,某个背影上。

      他是有好几天没见过路柔了。这几天只钻心在古筝上,没念过她。

      她穿了件朱红色大衣,侧脸衬得雪白,有几分温暖的艳色。看她对面的男性不知笑什么,她也笑起来,双肩耸动,两人其乐融融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别过脸去,一时喉咙干涩,拿过杯子,咽水。

      手机消息提示响了。

      路柔给他发消息,问他在家做什么。他看了一眼,黑屏,目光在饭碗里。白江说话他也没搭理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明白不可控制的酸怒正在他身上。真的,他很不喜欢这种情绪。好似要将他变成一头怒吼的野兽,撕碎、解决所有入侵者,再独占她。头、手、脚,我的,全是我一个的,别的男人谁敢?但很快压下去了,他不喜欢。

      谁都是自由的。两人并没规定不能与异性接触。他在想什么?

      收回心绪,江漫一心一意在手上,手指摆弄手表。

      耳朵里都是那两人的笑声,似乎那野猴子逗得她很开心。笑点真低,这粗制滥造的笑话,他并未觉得有多好笑。

      一扭,他拨乱了手表秒针。

      她骗了他,又跟姜,姜什么在一起。江漫突然记起他是体育生。

      为什么女生喜欢体育生?江漫问为什么?余洲说:器大活好,男人味足。

      于是,江漫体谅她了。知道她装文静,实际是个野烈的女孩,喜欢器官刺激、无限亲密。但他给不了她,因此瞒着他,准备投入随时随地发情的粗俗的体育生也情有可原。

      路柔又发来消息:这里的菜很好吃,下次我们一起去?

      他一声不响地看一眼,继续黑屏,吃了一口饭。

      还有胆子邀他去跟别的男人一起吃过的地方。

      江漫,你忘了帮我搬椅子。白江见他一直不说话。

      抱歉。他敷衍。

      真该好好教训她。弹疼她的额头:滚过来。你跟他有什么好笑的?

      只是,算了。他何必干涉她的选择,如果她无法接受原原本本的他,要移情别恋选更适合的人,便随她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