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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  郑师傅好端端的如何想要辞工,可是后厨的人冒犯郑师傅了?还是这阵子太忙,郑师傅累着了?如此我再安排一个杂工同您打下手便是了。廖建章苦口婆心道:郑师傅可不能走,老爷还特地交待了,说着等过两月给您涨工钱咧。
      郑江停轻笑了一声,这老狐狸惯会画大饼,若是真有心给他涨工钱,何不在过年这月里提,大伙儿都高兴,别人干劲儿也大些。
      好坏也无关紧要了,他是下定了决心要走的,年后土豆就能收了,到时候他既要忙着收土豆,还得找铺子准备开店的事儿,这边的工不辞,如何忙的过来。
      多谢管事厚爱,这些日子富月斋对我照顾有加,我十分感激,时下告辞也是为了让管事心下有个数,我等忙过了这阵儿,年后再走,这些日子里,也便管事的找下一个厨子。
      廖建章闻言着实有些意外,对方考虑的还挺周全,看模样还真是铁了心要走的,如此一来,他还真不好说什么留着人的话来。也当真奇怪,富月斋的差事儿可是许多人想都想不来的,这好好的突然要走,莫非是别的酒楼过来挖墙脚了?
      他消息灵通,也没得风声啊,于是试探着问道:郑师傅可想好了,这年头差事儿不好找,当然了,郑师傅是有本事的人,倒也不愁差事儿,不知现下可有了好的安排,若是还未考虑周全,我这些年还是混了些人脉,也可同郑师傅牵线一二。
      多谢管事了。我干惯了货郎营生,还是打算回去耕种一亩三分地,继续做以前的行当。
      廖建章稍显错愕,好的差事儿不做,竟想着回去种地当货郎,穷人家出身究竟是穷人家出身,脑子没多灵醒。既然不是去别的酒楼,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,随口附和了两句:种地也好,这两年粮食多贵啊。
      两方说定后,郑江停也算是去了件大事儿,做菜也更麻利了些。
      廖建章负着手去前厅,刚进去就撞见了从楼上下来的楚纤,两人打了个照面后,楚纤将他叫住。
      廖管事,我今日是来同您请辞的。
      廖建章一个趔趄,差点摔倒:咋的,你们都是上赶着今日请辞?
      楚纤不明所以:都?
      怎么的,云容公子不是同郑师傅商量着一起来请辞的?
      楚纤还真不知郑江停请辞了,他心下有些着急,好好的差事儿给辞了,这是得罪了谁还是有了别的安排,他想去找郑江停问个明白,廖建章却拦着他道:云容公子为何要请辞?
      厨子没了可以再找,可像楚纤这样的艺人却不好找了,多少客人可是冲着楚纤来的。
      楚纤耐着性子道:我身子一贯不太好,实在有些撑不住,想要回去好好养养。虽说差事儿重要,可身子不行了,也没法子保证差事儿。
      廖建章也知这个道理,瞧着人面色如纸,言谈间也是有气无力的,入冬以后的状态确实是更差了些,他硬要留人也留不住,只是不知如何跟仇家少爷交待。
      未出两日,整个前厅和后厨的人都知道了郑江停和楚纤要离开富月斋,一时间众说纷纭。
      仆妇厨娘背着两人争辩:我早说两人关系不一般吧,先前就瞧着两人一道上下工,这不,一起请辞了,铁定是回家成亲生孩子了。
      哎哟,成什么亲生什么孩子,两人不过是邻里罢了,一道有啥好奇怪的。
      要真没事儿,干啥好好的差事儿不做了。我瞧着八成有可能是云容已经怀上了,这是得回家好好养着胎,没脸面继续在富月斋了。
      那也不是没可能,今儿冬虽冷,可谁像云容裹的那般严实,这富月斋里的艺人能往少就往少里穿,谁像他啊,估计就是想掩藏着肚子。
      郑江停从前厅里过来,远远听见仆妇们在嘀咕什么养胎,肚子什么的,疑惑问道:谁有孩子了?
      仆妇厨娘们闻言大惊,连连摆手道:没,没。
      郑江停见一众人的反应,八成自己是主人公了,他也不在意,反正要走了,管他们做什么。
      正月初一,郑江停得了一天假,前儿夜里吃年夜饭又守了岁,一折腾就到了下半夜,想着是过年,还有半个月就不用继续去富月斋上工了,他索性蒙头睡了个天昏地暗。
      次日,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,只觉得窗子透进来的光格外亮堂。
      他慢腾腾的起身,推开窗子,庭前屋后白茫茫一片,阳光下折射出道道白光,闪的他眯起了眼。
      巷子外头格外热闹,小孩子玩雪放鞭炮的声音不时传过来,他却无心看雪,心下紧紧提着,这一夜雪,还不知道把他地里的宝贝儿折腾成什么样子了。
      也顾不上别的,他披了件衣裳,匆匆推开院门就准备去村里瞧瞧。
      方才出院门,他就瞧着楚纤从屋里出来。
      郑大哥是要上哪儿去?
      我去村里一趟。郑江停心下着急走,却也不忘知会楚纤:娘出门了,你可是要寻她?
      楚纤没答话,而是将怀里抱着的东西递了过去。
      郑江停疑惑的接过:这是什么?
      他抱着厚厚一大叠,还以为只是一块蓝色的厚布,一抖开才发现竟然是件成衣,是缙城里年轻人常见的款式,里头还加了毛茸茸的里子,光是看着就很暖和了。
      瞧着颜色和尺寸,他再闷也知道不是给邹筠做的,这分明就是男子的款式。他摸了摸内里的绒毛,道:娘说你针线功夫极好,我今儿总算是见识到了。
      楚纤被夸心里轻飘飘的,他抿起嘴边的笑意,倒也不枉他日里做了夜里做,赶在年初的第一天给送来。
      他心下有一丝甜意,正想让人披上瞧瞧,就听见人兴冲冲且带着些欣慰的语气道:李秀才个儿高,穿这衣服应当合适,你年节里送过去,他收到了必然会高兴。
      楚纤脑子一顿,脸霎时间垮了下去。
      郑江停察觉到周围的空气忽然冷上了好几分,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,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!
      他小心翼翼问道:怎、怎了?难道不是让他用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看衣服,再送给李秀才的?
      见人不说话,他又问:那那不是给他穿的?
      小哥儿依旧没回话,怒气却提升不少,忽然就从他手中夺过了衣服,出其不意的一把给摔到了地上去:给狗穿的!
      郑江停大为震惊,他赶忙把衣服捡起扫了扫上头的雪花:好端端的如何发起了脾气。
      须臾间,他似是明白了什么,看着眼前人生起气来也很是好瞧的眼睛,试探着道:我不会是那条狗吧。
      楚纤也是气急了,骂道:狗也比你明事些!
      郑江停顿时沉默了。
      他自知理亏,人好心好意给他做了件衣服,他竟想成了别人的,这不是伤了人家的心意嘛,于是好言道:是我不对,是我不对,你别气。衣服很好,我特喜欢。
      这些时日受的气也不少,楚纤不得不承认多多少少也有些习惯他脑子发梗的德行了。
      他敛着眉毛:你又要去村里干什么?
      小事儿,看点庄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