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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  郑江停见着老人弯着篮子和小铁锹,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,他上前去攀谈了两句。
      趁着时辰早,我们出去挖点野菜,也好煮点粥炒点菜。上了年纪也干不了多少重活儿累活儿,光张着嘴吃东西也没脸面,想着能做点事情算一点。
      这话倒是说的郑江停很不好意思了,分明是来当人质的,却有病患的优待好吃好喝:不妨我同两位一道去吧。
      两个老人家对视了一眼,这朝倒是换成他们不好意思了,若是半路上人跑了他们可没法子。
      正僵持着,送着早饭来的晓秋道:你要想去跟我一起就是了。
      郑江停闭了嘴,这朝又不太想出去了。
      早上最是好打猎挖菜的时候,大家一起就一起啊!甄胜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:有我在你休想跑。
      来了山寨几日,郑江停还是头一次出院子,出去以后才发现山寨挺大的,像是几十户人家把房子聚拢修建成的。
      外头有个大院坝,有人在准备着晒秋收的谷子,山上比山下温度要低,庄稼成熟的时间也相对于要晚一些,缙城都秋收过了,东山还在收谷回来晒。
      见郑江停一直盯着谷子,甄胜塞了把小锄头到他手里:看什么看,没见过谷子啊。
      今年收成如何?
      甄胜耸了耸肩:一般,还没你送去春来县的赈灾粮多。
      我看寨子里的人不少,粮食恐怕不够吃到过年啊。
      咸吃萝卜淡操心,要你管。
      郑江停被噎了一嘴,没在答话,随着几人一道去了林子挖野菜。以前刚来的时候也受过穷,但郑家好歹也是缙城住户,最穷的时候也没到出去挖野菜的地步。
      山里的只要是没毒能炒煮煎的东西都称之为野菜,像婆婆丁一类的已经是很受欢迎的菜式了,很多味道不好的野草也会被挖回去,反正能填肚子就行,晓秋心直口快,山寨最难的时候连树皮的吃过,后来农田开垦出来,日子才稍稍有了好转。
      早上即使未下雨林子里也是湿漉漉的,野菜带着露珠很新鲜,但是树上也会时不时落下水珠下来,滴在脖子里滋味可没多享受。几人忙活了一上午,每个人篮子里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收获。
      还是春时最好,野菜好挖。
      秋夏也还好,有的来挖,等入了冬什么都枯死了,届时想挖点野菜打牙祭都没有。
      那就得趁着现在还有野菜多挖些,晒干了冬日也好有的菜吃。
      甄胜和晓秋一路伴着嘴,空寂的林子也不显得寂寞。
      又过了两日,郑江停的信没到家里,倒是任县令的信先到了缙城。
      晃眼过了半月,邹筠去庵里小住也该回了,楚纤置在宅子里督着家里的工程队施工,眼下也出了个大概模样,就差些细致功夫了,白日里施工起来也算不得吵闹,楚纤在家里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家里郑江停的信件,近日来总是噩梦连连睡不安生,索性一早拾掇了准备去庵里把邹筠接回家来。
      楚纤按了按太阳穴,喝了小菊端来的瘦肉粥,毫无兴致的扒了两口,近来睡眠多,但是总做梦,他心里慌的很,以前听人说无事贪睡要死人,原本他不信这些,可眼下郑江停去了春来县也好几日了,按照行程也该到了的,怎么也得回封信来,这静悄悄的让他不得不胡思乱想起来,以前听过的一些话也敏感的无限放大。
      主夫,车马都准备好了。
      小菊从外头进来,瞧着面色不太好的楚纤很是心疼,前些日子老爷在家还水灵灵的主夫,这人才走几日就面色泛黄了。
      楚纤应了声,想着待会儿还得坐马车出城,很是有一段路,东西多多少少得吃点,可两勺子粥进肚子,他竟然觉得油腻的慌,忍不住的反胃。
      小菊见状赶紧顺了顺楚纤的背:主夫没事吧?可是这粥不合口味?
      楚纤摆了摆手,跟粥没关系,他知道是这几日没有休整好的原因:罢了,不吃了,准备出发吧。
      小菊扶起楚纤,主仆二人方才出屋,花园里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      楚纤拧起眉毛。
      主主夫。
      两人瞧着急喘喘跑进来的郑欢,小菊惊异道:你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?
      郑欢未曾答话,楚纤呼吸略有凝滞,有预感出事了。
      你说,可是出事了。
      楚纤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冷的发颤。
      我们在路上遇了匪徒,老爷,老爷被匪徒掳走了,奴随着任官兵去了春来县,一直帮着寻老爷可迟迟没有下落,任县令只好写信求助缙城官府,希望县老爷派兵协助剿匪寻找老爷的下落,奴是跟着送信的官兵一道回来的。
      说到后头,郑欢已经泣不成声。
      一瞬间宛若晴天霹雳,楚纤直觉自己身体摇摇晃晃站不稳当,险些倒了下去,幸而有小菊在身后扶了一把。
      去,去衙门。
      楚纤几乎是用尽力气吐出这几个字。
      是。
      原本要出城的马车转而飞速朝县衙驶过去,马车颠簸的厉害,楚纤胃里翻滚的厉害,但是他毫无心思管理自己的身体,拳头攥的骨节泛白。
      两日了,郑江停足足两日没有音讯,素闻西峰的匪徒厉害,他根本不敢想郑江停落入悍匪的手中是否还有命。
      马车驱赶到县衙门口,楚纤跌跌撞撞从马车上下来,县衙的官兵已经在外头排了两排,似乎是要出去,不光如此,头戴乌纱帽的县官儿老爷也在,然而此时的县老爷是一张年轻面庞。
      楚纤晓得,这是新上任的县官老爷,来的那日还有不少人去看热闹,当日楚纤闲的无事也在街上瞻仰了几眼,时下倒是并不陌生。
      你可是郑家家属?
      楚纤连忙迎了上去:正是。
      不等楚纤多说,县令也挺着急,这是他上任以来的第一桩案子,其中牵扯灾粮,当地有名望的商贾,他县县令,还有匪徒,可以说事关重大,他极为重视。
      春来县令的书信中已经说的很清楚,本官大致也了解了案情,在派人寻找郑商前,本官还得先行把贼人捉拿归案。
      楚纤不明所以,县令却未多做解释,已经带着官兵一道往城东的方向去了。
      走在队伍里的一个衙役见楚纤着急,偷偷离了队:小夫郎切勿担忧,此行便是去抓通信匪徒借粮的贼人,待将其捉拿后便会立即动身前去寻找郑老板,你且宽心。
      说话的是汤海新,昔时郑江停没少请这些衙役吃吃喝喝,大伙儿都记着他的情义,这朝人出了事情,大伙儿都比较上心。
      楚纤咬着牙连忙点了点头:多谢大人。
      得知是有人故意送信给劫匪,这才导致郑江停被抓,楚纤心中怎能不愤恨,他急着想知道结果,却又不敢耽误衙门办差事儿,等着衙门的人走了一段,他立马吩咐马车跟了上去。
      衙门的阵仗大,县官老爷都亲自出动了,缙城多少年没见过这番光景了,一时间街市议论纷纷。
      出什么事了?
      是何情况?
      走,跟去看看。
      一时间人群涌动,或远或近的跟着衙门的队伍到了东街,又跟着进了缙城那一片儿最为富庶的民巷,如此一折腾,看热闹的人也便更多了,明眼儿瞧着便是哪个大户要倒霉了。
      楚纤跟到这里便知很大可能是郑江停生意上的对手使了绊子。
      今儿个外头怎生这般吵闹。
      仇家大宅内,仇霖正噘着嘴逗弄喂在笼子里的鸽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