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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格里芬士兵前哨 作者:老草吃嫩牛
    都是来宾,可是随着来客增加,可怜的兰斯洛特越来越发昏。于是,琼妮女士挥手,伯内特全家齐上阵了。他们穿着来宾的衣衫,干着子女后辈需要做的工作。比如,拿着剪刀将花朵与花茎分离。拿着粗头的笔,在张白纸上写个人名什么的……
    邵江就那样尴尬的在小休息室的门口,不知道是该进去,还是转身就走。琼妮女士抬起头,冲着他很友善,又很小心的笑了下。她直有种感觉,这位年轻人并不喜欢他们。“您来了?”她跟他友善亲切的打招呼,心里却奇妙的揪了下。
    邵江点点头,脚步让开通道,走到侧面的沙发坐下。直跟着他的老黑,阿尔平立刻坐在了他身边。
    随着时间推移,老黑看着面前摆放着待客的点心终于忍耐不住,拿起来大口的开吃,还吧唧嘴。邵江伸出手拍打了他的手臂,指指门那边的个角落命令他:“去那边吃。”有人死了,在这里不合时宜的大吃特吃,而且……老黑的吃相的确……有些不好看。老黑起来,很乖的走到角落,他很饿,最近被惯坏的胃口加饿不得。不是说人的胃会跟着脑袋起聪明的。
    这家最小的儿子,在边闲逛偶尔帮倒忙的夏洛特?伯内特,他看着老黑背对着大家贪婪的吃点心的样子,不由发出阵阵冷笑。
    从这几个人进来,他就浑身不舒服,他先是在心底,对这几人嗤之以鼻,冷笑,在心里嘲讽了会。他又觉得,光做这些是不够的,他想了会。起来,抱着屋内放置在边的扇屏风走过去打开,阻挡住了老黑。贪婪,笨拙的样子。放好屏风……他拍拍手,对自己的举动很是得意,炫耀般的四下看,他想跟那个人争争,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要去争什么,这种感觉仿若本能,他看到他,就想跟他干点啥,比如,藐视他下什么的。
    琼妮拍下额头,赶紧走过去,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责怪:“能不闯祸吗?”
    夏洛特脸我做了好事你不夸奖我就算了,还责怪我?的委屈样。琼妮伸出手很小心的拍打他的额头,无言的责怪:那些人那么难搞,你却主动迎上去。触怒了他们,看你怎么收场?求求你在这个时候就别给妈妈添乱了!
    邵江用眼角看着那对母子无声的交流。他看着琼妮拉住儿子的手,按着他到边坐下,命令他只许坐着,最好什么也别做。夏洛特无语的抱怨,从口袋拿出部游戏机,还没开机,就被长兄劈手夺过,掷进垃圾桶。长兄无奈的大力拍打了下夏洛特的头顶。夏洛特无辜的呼疼。他的声音太大,引得他全家紧张的看着邵江。
    邵江的脊梁挺得笔直,眼睛平淡的漠视前方。他什么也不做,只是那么坐着。就像这屋子里挂着的副军人壁画。
    凯蒂放下手里正在填写的份来宾表,见弟弟又闯了祸,便无奈的摇头,她带着丝宠溺起来,瞪了眼夏洛特。夏洛特吐下舌头,扭头去看窗外。凯蒂端起个茶盘来到邵江面前,半蹲着,帮他倒了杯热茶小声的,陪着笑脸带着满满的歉意说:“我很抱歉,夏洛特虽然三十岁了,但是……他总是这样……这样的不懂事……他没有任何恶意,请原谅他。”
    邵江眨巴下眼睛,轻轻摇头,脑袋里却开始纠结另外件事。什么?我三十岁了?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?他有些郁闷,甚至有种岁月飞快,尤其是来到这里之后,他加感觉生命飞逝。他见过许死亡,有几年他甚至睡在尸体旁边。他对生看的极为轻蔑。皆因目睹死亡曾是他活着的部分。现在,这些人,起来到这里,大张旗鼓的去纪念个有份量的逝去,他有些不习惯。觉得不该是这样,却又说不出为什么?
    “,华莱士需要我们的帮忙。”螣柏敲了几下门,邵江猛醒之后,头冷汗的看着他。 “怎么了?”螣柏拿出手帕,帮他擦了下汗。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,流露出些担心。邵江那颗坎坷不安的心脏缓慢平复,摇摇头,跟他起出去。
    当他们离开,伯内特家人全部长长的出了口气。琼妮女士甚至有种脱力的感觉,她屁股坐在沙发上,大大的叹息。不久,门口传来嗤笑声,伯内特?内南先生西装笔挺,风度翩翩的靠着门,调侃自己的家人:“怎么了?上战场了?”
    夏洛特伸出手,摇摆了下,抱怨到:“差不的爸爸,我看到那个人。浑身就觉得毛骨悚然,好似……”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下:“我第次见到他就浑身不舒服,我觉得我认识他,可是又记不起在那里见过他。”家人突然愕然,相互看了眼后,加悚然,汗毛都立起。
    邵江从来不知道,麦德斯有如此的传统,十三州再加上消失的那些年份,历史,国家。合起来,从形式,到姓氏,到地区,每个地方关于生死的传统有那么……那么的。邵江有些恍然,原来人类最大的进步不是科学,而是为了死的加罗嗦而进步。
    老比尔的葬礼程序吗,是这样的。长者故去,后代要用活着的流动的水,为死去的人清洗躯体,着装,整理妆容。他们要念着古老的歌谣,将故去的人收拾的体面纯洁,再送到棺材里,埋到土地之下。
    老将军有特权,他可以死去之后带走块属于他的土地,不像常人,要火化,埋葬在个狭小的空间,要么叠放起来,堆得就如高楼大厦那般。在国家公墓号区,有个列兵楼,个军部的列兵骨灰堆了二十层楼那么高。那些人死于场战争,都死在个区,那个战区叫格里芬士兵前哨。
    螣柏与邵江走进洗房,看到华莱士呆呆的在那边,兰斯洛特拿着个正在喷水的软不锈钢水喉也呆立着,他们脚底下,活着的水在哗哗的流动,老比尔就躺在不远处的洗床上,还穿着医院的那套衣服。
    华莱士原本没事,他以为他会没事,当他最后触摸到了外公,那老人身上带着的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温度,那股子冰冷吓坏了他,吓坏了他们。他们的心脏,灵魂被打的粉碎,直不敢相信的事实,就在那里,冰冷的提醒着他们。
    那老家伙再也不能跳起来骂人了,再也不能带着孩子气般的耍赖哀求:
    “好华莱士,给外公卷盒烟吧。”
    “兰斯洛特,你要赶快成长,我还能活几年呢?”
    “我以你为荣……孩子。”
    “你是个大惊喜,兰斯洛特,我的儿子。”
    “不朽的不是个伟大的帝国,而是颗永不熄灭的民族之心,民族在,国家就会永远伟大的活着……随便它改什么名字。”
    华莱士失态的坐在地板上,不顾它的冰冷低声念叨着:“我做不到,抱歉,我就是做不到。”
    军部的人好似看习惯了这幕,并未上来劝阻,时间,就那么点点的过去。直到……伯内特先生走进来,脱去上衣:“我来吧,我也算是个晚辈。”
    “不用。”邵江阻止了他。伯内特奇怪的看了他眼,他看着这个年轻人脱去笔挺的军服,脱去宽腰带,挽起衬衣袖子,就像干过千遍那种事般的,熟稔的清理起老比尔的尸体。
    螣柏走到兰斯洛特面前,接过他手里的水喉,递给华莱士,他只手捂着他的眼睛,只手帮助他将水喉浇灌到正确的位置。
    邵江拿起放置在边的剪子,将老人的衣服剪开,将他脱得精光。他手里分余的动作都没有的,将那些剪下的碎布丢在地上,又拿起了个毛巾,上下擦洗起来。老黑走过去,拿起另外块,抱起老人的躯体,帮他洗后背。
    停滞几日,腹腔的淤血,缓缓的从七窍流出,从洗床流到下水口。
    华莱士哽咽,颤抖不止……
    邵江拿起洁白的棉花团,将老人的耳朵,鼻孔塞住后,将他放置在舒服的位置。他蹲下来,拿起指甲钳,个个的将老年人特有的灰指甲磨平。
    伯内特看着这个总是很阴郁的年轻人,脸上露着股子说不出的圣洁之色。他专注于他的工作,嘴边小声哼着首歌,不是亡者要去的天堂之路必唱的那些歌,好像是首……带着浓郁的格里芬乡下口音的矿工歌,哪歌儿……挺欢快……也挺悲伤的。
    邵江没有副好嗓子,可是,他却努力的唱着每个字。
    “背着肮脏的破镐头,
    裹着我的老棉袄
    暮色带走骄阳
    去坑底闲逛逛
    走在格里芬的老矿井边,
    再见,骄阳!
    嗯哼……嗯哼……嗯哼哼……
    暮色喷洒金光,
    没缕洒在矿工身上。
    我幻想小鸟歌唱,
    幻想闻到野花开放。
    破碎的心灵总不见阳光。
    冬天使我冰凉,
    可我愿赤脚在雪身上。
    嗯哼……嗯哼……嗯哼哼……
    爱情啊!你给我副忧愁心肠,
    在那黑暗的矿坑深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