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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时,隔壁的文寡妇家也打开了院门,“哎?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啊!”文寡妇叫嚷着探身出来,她身后则是文莺的抱怨:“啊,娘,慢点啊,我也要看,快让让,我也要看。”接着是文松无奈沉稳的声音,“那你也先把鞋穿好啊。”
    文寡妇一转头看见他们二人,笑道:“九娘跟孟大郎这么快便出来了啊,知道发生了什么吗?”
    “我们也正纳闷,这不出来看看嘛。”孟湘笑着作答。
    “哎?孟大哥也来了?”文莺的声音顿时欢快起来,忙从她娘身后探出个小脑袋,一眼扫到孟扶苏便“嗖”的一声缩回了脑袋。
    “啊,哥,你别拽我啊!哥!”在文莺不满地抱怨声中文松将她拉了回去,自己则从门里钻了出来,等看见婷婷袅袅立在那里的孟湘,双手便放在一起不停搓着,既不安又期待地不住偷看她。
    他这副样子下显露出来的心意又有谁不知道,文寡妇蹙眉,看着孟湘的视线里也不免带着些不满,孟扶苏则跨前几步,挡在他娘的身前,冷淡道:“嘘——你们听,好像在喊什么?”
    他们几人便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了侧耳朵,也没人讲话,可是那声音离的太远听不清,等锣声越来越近,才听到——
    “郡里新来一伙江洋大盗,诸位村人关好门窗,小心防盗,遇见可疑之人立刻通知族长。”
    “啊!”文莺惊叫一声,往后倒退了一大步,正好被文松扶住了,文松拍了拍她的肩膀,沉稳道:“没事,咱们桃源村一向太平,你先回屋去。”
    到底是小孩子,文莺的眼里亮闪闪的,已经含满恐惧的泪水了,文松没法儿,只能带着她先回屋子里去。
    孟湘担忧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孟扶苏的身上,怎么说他也是孩子,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主动抓住了她的手,她的心更软了,不由得柔声道:“别害怕。”
    孟扶苏抬头看了她一眼,他的眼神太过平静了,不似一个孩子该有的,孟湘这才意识到孟扶苏一贯老成,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,说不得他还会认为是自己应该挑起重担的时候,而他接下来的做法也证明她想的果然没错。
    他握紧他娘的手掌,坚定道:“我会保护娘的。”
    孟扶苏以为他娘又会跟之前一样和他开玩笑,故意逗弄他,甚至心理都做好准备了,而她却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,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身高还没有她高的他,余晖撒进了她的眼眸中,映着她的眸子越发璀璨,那里面有温柔,有信任,还有令他眼睛发热的心疼。
    “我相信啊,毕竟,扶苏你是一家之主嘛。”
    在她开口的那一刻,孟扶苏的耳中嗡嗡作响,除了她的话再也听不到其他。
    “啊,小孩子这时候捣什么乱啊!”文寡妇看上去焦躁不安,不断探头朝前方看去,想从通知的人身上问出些什么,听着孟湘跟他儿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便越发烦躁了,忍不住开口刺了一下。
    孟湘抬眼瞥了她一眼,也不说话,可这一眼却带给人沉重的压力,让文寡妇的神经绷到了极点,几乎下一刻便能断裂,她却收回了目光,微微曲腿轻轻抱了一下她的大儿子。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声清脆的锣声炸响在前方,孟湘抬头看去,前面的栽着一棵桃树的拐弯处,探出一块黄色的铜锣,紧接着桃花树枝后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。
    第二十九章 表与内
    来人器宇轩昂,身上穿的是深色短褐,却因长着一副长腿宽肩的好身材,腹部的肌肉都能通过紧紧箍在身上的短褐勾勒出来,可是,他脸色黑沉,不苟言笑,活似个阎罗王。让他来通知消息,还没被他说的消息吓一跳,到先被他这个人吓了一跳。
    孟湘盯着他的肌肉看了许久,才断定这人像是个练家子,在现代这样的大胸八块腹肌可以在健身房里锻炼出来,可是在古代就只有练武这一条路了吧?
    等她的目光再往上移却发现这人的头发好像刚刚长出来的模样,新长出来的头发不太长,更显得他的脸棱角分明了,而这样看上去整个人也越发显得凶狠了。
    不对啊,这古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怎么会有人剃头呢?
    孟湘在记忆里搜罗了一圈,这才知道文族长有三个儿子,而二子便是眼前这位凶人的汉子,名唤文抱璧。因为他刚出生的时侯,天上有一道闪电直接将他院子里的桃树劈成了两半,这河渠县的桃花相当出名,而家家户户又都供奉桃花神母,把桃树当作宝贝一样,雷劈桃树如此不吉利的事情当即便让文仁义认为文抱璧命里不详,便将他挂名寺里,后来更是直接让他出家做了和尚。如今,又听说这文抱璧文武双全,颇得知县赏识,霍知县称他出家实为可惜,无论文武,文抱璧都有青云直上的本事,因这,那文仁义便动了心思,硬是用他娘病重的幌子把文抱璧骗下了山,又软硬兼施硬是让他还俗,并催促他好好做学问,在两年后的春闱中一举中的。
    孟湘偷偷觑了他一眼,却怎么看他都不像出家之人,那黑着脸凶巴巴的模样简直连佛祖也会吓一跳的。
    “二郎君,这……这是发生了什么啊?”文寡妇扶着门,颤悠悠地询问。
    文抱璧一手提着铜锣,一手负后,声音沉稳道:“官府说有一伙江洋大盗溜进了青州界内,奔着我们西渠县而来,恐怕也会路过咱们村子,这伙贼人……”他奇怪地顿了一下,避开他们的视线,眼睛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空,继续道:“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,你们还是要注意些。”
    文寡妇脚一软立时就要跪在了地上,孟湘忙上前两步扶住了她。
    “天、天啊……”文寡妇嘴唇发白不断颤动着,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声,不住地喃喃:“我们孤儿寡母的,贼人那般凶恶,怎么……怎么……”她无力地靠在孟湘的怀里,身体在不断地发抖。
    文抱璧拧着眉,看上去却越发凶狠了,“不会。”
    “什么?”孟湘猛地望向了他。
    文抱璧“啧”了一声,避开了她咄咄逼人的视线,“应该不会来的,你们只需注意一下村子里有没有进来可疑的人。”
    “郎君说的可是真的?”文寡妇挣扎着询问,虽然身子还在发抖,可偏偏想问个明白。
    文抱珏长身而立,像是崖边不倒的青松,他微微颔首。
    文寡妇这才放下心来,她感激地握了握及时扶住她的孟湘的手,而后扶着门慢慢挪进了院子里。
    “娘。”孟扶苏努力挺直背脊,站在孟湘的身边,冷淡地面对着这位族长家的二郎君,就像是一头正在守卫着自己领地的狮子,然而他面前的这位却更像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狮王,甚至没有将他的抵抗放在眼里。
    “是否还有什么事情?”见他久久未动,孟湘便面上含笑,温声询问道。
    “嗯。”他低沉地应了一声,却又许久没说话,久到孟湘的脸都快笑僵了,他才干巴巴道:“你还是离我兄长远一些。”
    这样的话,再配上他黑沉的脸色,难免不会让人认为他是为了他哥哥来警告她的,甚至可能认为她是故意来勾引文抱珏的,孟扶苏便这样误会了。
    “呵,您这话说的还真有意思。”孟扶苏扬着下巴,毫不客气道:“请你将这话跟你的好兄长再说一遍吧。”
    文抱璧的眉毛皱的更紧了,嘴角抿平,刚要开口,却被孟湘抢先了——
    “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。”孟湘似责怪又似暗示地拍了拍他后背,扭头便对文抱珏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,“二郎君别见怪,小孩子就是喜欢胡说八道,不过——”她拉长了声音,眼神如有实质地从他的剑眉滑到他坚毅的下颌,柔声道:“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,也必然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    是的,孟湘就是相信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,虽然他跟他哥哥比,文抱珏一眼看上去就温文尔雅像个好人,而他一眼望去便凶恶的很,可是她倒是觉得比起文抱珏对她的百般试探与暗示,这文抱璧倒像个有什么说什么的老实人。
    文抱璧继续盯着远处,像是看那个鸭蛋黄儿似的夕阳看上了瘾,继续干巴巴道:“我不知道你们误会了什么,我只是……”他皱了皱眉,狠狠地将头转过来,对着孟湘低下了他永远不弯的脊背,依旧是那种干巴巴的语气道:“对不起。”
    “哎?”孟湘猛摇手道:“你这是到哪门子的歉啊,再说了,并不是你替别人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。”
    文抱璧直起了腰,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又道:“我很抱歉,你还是离我兄长远一些。”
    孟扶苏站在一边露出越发愤怒的神色了,孟湘忙将他往院子里推了推,这才对文抱璧道:“能告诉我为什么吗?”
    夕阳的余晖铺展在她的眼湖里,就像是在湖面上绽放的烟火,那绚丽的美一瞬间让人窒息,孟湘眨了一下眼睛,露出浅浅的笑意,“不方便吗?”
    文抱璧重新将视线投向远方,低低应了一声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