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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晏摇开扇子避过,却还是看见一排琉璃罩中的烛火齐齐晃倒,熄灭。
    “怎会不管?”萧晏将人重新拉至身侧,按在摇椅扶手上,“可是法度管辖之前,尚有钱财消灾。法度管辖之间,亦有银两通天。如此,便让他法外逍遥了。”
    叶照闻言,半晌点了点头。
    话说到这个份上,她便也明白了。
    荀家富可敌国,荀茂犯了事用钱堵当是人的嘴,或者堵执法人的嘴。
    一介草民,哪怕是官吏之家,只要他所碰是在他荀家之下的,便也告不到上头。
    且涉及名誉,一人损而阖族不安。
    故而但凡银钱到位,世人十中八、九都是愿意的。
    如此民不举,官不究。
    地狱空荡荡,恶鬼长留世。
    她突然便想起为了三两碎银将她卖入青楼的生身父亲。
    想来若是彼时遇到荀江,她父亲定是当场让他要了自己,说不定还会说她花貌嫩脂,宜赏宜吃,各种花样皆可,然后再开个三十两的高价。
    “不说这个了,今日本王不在,可做了些什么?”萧晏见她默了声,脸色亦不太好看,便也不再聊这个话头。
    叶照回神,从屋内案上捧来两本书,《温热经纬》、《素问》,“妾身问了苏神医,他说您喜欢看这两本,说妾身也能看,以后可以给您活络筋骨。”
    “今个妾身还去了趟西街的首饰铺,定了套时新的头面。”叶照挑着远山黛,灿亮的眸子倒映星辰,“殿下不会不允吧?妾身记得殿下昨个说了,如今府中开支困难,累殿下将宅子都卖了。”
    “不至于!不至于!”萧晏一愣,忍不住笑道,“没听说一国亲王养不起新妇的。去择了花样,别重复,凡看中的都搬回来,轮着戴。”
    “或者,着林管家去问问,哪个师傅做得头面,请回来给你定制都成。省的同人撞花色。”
    叶照眉眼含笑,复又嗔道,“荀茂可恶,让殿下搭进去这般多银子,妾身定不容他。”
    萧晏侧首看她,见她娇俏妩媚,便是装出来的神色,亦是带着花月无边的风情。
    何况,眉宇间的那抹嫉恶如仇,亦不全是装的。
    她说得爽朗又干脆,且这一晚整个状态相较与沁园那日,当是明朗欢愉许多。萧晏便知她这日在霍靖处汇报事宜不曾遭罪,那厢对她当是放了稍许信任。
    待此事结束,她约莫敢将霍靖提及,如此他顺势信任于她。
    往后,她亦无需担着如此重的心理负担度日。
    这般想来,萧晏掌上她不堪一握的细腰,烦闷的多日的心情亦扫去大半阴霾,便也不曾细想她那句“不容他”并不是气话,乃是动了真格的。
    *
    日升月落,花影向晚。
    转眼已是六月二十五,距离七月凑齐百万银钱送往西北边地,仅剩五天。
    时值楚王妃生辰,邀请赴宴的帖子送到秦王府,萧晏尚在湘王府磨自个长兄挪人,便也无心前往。
    再说了,这宴无好宴,明摆着萧昶摆谱要笑话他来着。
    四月便接的差事,耗了两个多月,自个搭了七十万两雪花银进去不说,到头来还不是要硬着头皮上奏。
    还不是要由他楚王殿下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。
    萧晏心里明镜似的,便以推说兵部公务堆积如山为由婉拒了。但秦王殿下公务繁忙,秦王内眷总不会忙到哪去。且都是妇人间的花宴,秦王推了,叶照便再没有不去的理由。
    这厢萧晏是不担心她的,妇人间各种花舌心思、雅兴游戏,霍靖定是早早调|教了她。再或者要争奇斗艳,她往那一坐,便是把“绝色”二字写在了脸上。至于安全几何,除开大内深宫,或者有心算计,其余萧晏更觉多虑,她那身功夫,动起真格能踏平楚王府。
    萧昶多来想夺个脸面,夺不成遂由楚王妃帮忙,左右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算计。
    “大哥确定不借人?”萧晏还在磨萧旸,“七郎定保证安全。”
    亲情牌都打出来了,“皇兄”直接改成了“大哥”。
    “你保证安全,保得了名声名誉吗?”萧旸看着台上开腔的小戏子,“且不论名声名誉,荀江那伙人都玩些何物,你心知肚明。只是皮肉磋磨吗?五石散、幻肠草,指不定多少喂下去!”
    “你说得自然有理。幼、奸在大邺乃死罪,以一人之清白换恶鬼不存,是值得。可是,那一人的公平在何处?”
    萧旸摇把玩着腰间玉佩,叹道,“实在惹你生厌,你着林方白暗里一剑杀了便罢,也算为民除害。”
    “兵部缺钱便趁早报上去,弄这些九曲十八歪作甚?”
    “哥……”
    “为兄便这话,要人没有,自己想辙去!”
    “我——”
    “别你呀我的,少在我面前论帝王心术,御臣之道,扰我听曲。”
    这种血脉压制,激得萧晏只能猛摇两下扇子降火。
    眼看萧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,萧晏在摇坏了一把折扇后,将破扇扔在兄长身上,甩袖走了。
    然还未踏出湘王府,最是规矩懂礼的廖姑姑便跌跌撞撞奔过来,福身含泪道,“殿下,孺人在楚王府出事了。”
    “她被荀家五郎,被……”
    荀家五郎,便是荀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