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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话说郭妍养伤不足半个月,竟就好了大半。原是李倩虽修行尚浅,却很懂药理,可怜她是个孤苦女子,故用最好的仙草替她疗伤。李倩活了几百年,只有哥哥一个亲人,年纪是长了几百年,心却和十来岁的怀春少女是一样的。爱这郭大姑娘性情温柔,态度贞洁,故和郭妍格外亲密。

    李玄所修仙宫在华山之巅,气候严寒,幸而用仙法维护,也得一片春意安然的花园。其中也有不少名贵仙草,皆由仙童侍奉。李倩提出想请郭妍在园子里逛逛,李玄心疼他的仙草,自然不能轻易应允,奈何李倩态度坚决,软磨硬泡,只好答应下来。

    郭妍看宫外风雪吹遍,宫内却是暖意融融,本就好奇,眼下见这园子里花红柳绿,甚至有莺歌燕舞,更觉十分稀奇。自父亲去世后,自己和外婆颠沛流离,家中万贯家财被抄了个干干净净,昔日父亲的好友皆装聋作哑,不闻不问,可谓是风霜刀剑严相逼,一点光亮也看不见。如今居然能游如此秀美园林,又得李倩这样知心的密友,不由得身心放空。郭隐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娇娥,十分疼爱,从小就教养得比男孩还好,诗文歌赋,无一不通的。现下诗兴大发,吟咏道:“仙家楼阁倚云中,花气氚氲满座红。我欲乘风游汗漫,却疑身在广寒宫。”

    李倩笑道:“姐姐真是好文采。”郭妍红了脸,以为自己行为不妥,小声道:“不过是说来玩的。读过几本闲书,却也许久没做过诗文了。上不得台面的。”李倩拉着她的手也思索片刻,笑道:“我也有了几句,郭姐姐,哥哥,你们听听:仙苑琼葩次第开,天香国色满楼台。何当结就千年实,来向人间作药材。”虽不比郭妍所作语言清丽婉转,却是朴实天真,别具一格。

    郭妍笑道:“是了,妹妹是牵挂天下。若没有这园子里养的草药,只怕我这浑身的伤是好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又玩耍一会,郭妍道:“走了许久,我有些乏了,不若到那湖边略坐一坐,也凉快。”二人便停了话头,向湖边走去。

    若说园中花红柳绿,一派热闹,这西侧湖边便是一片清幽。那湖泊宛如一块翡翠卧在中央,偶尔有几只鸳鸯戏水,四周有绿柳荫蔽,十分惬意。郭妍兀自找了一处背静的地方,在那石头上坐下。一阵舒心的凉意袭来,靠着靠着,她只觉得后颈一痛,“诶唷”一声。李倩在不远处,听见声音,忙问:“何事?”郭妍道:“不碍事,不知是被什么虫子叮了。”李倩心中古怪,这园子里的植物乃是由仙法维护的,哪里生出来的虫子?便上前道:“我替姑娘看看,若是被什么毒虫子咬了,倒是不好了。”郭妍有些害羞,却还是讷讷点了点头,把秀发撩起,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。

    她生的丰满艳丽,肤色白皙,轻轻压下衣襟,便可见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,连带着少许背脊的肌理,一览无余。李倩见她后颈处凭空多出来三根发丝。说是凭空多出,乃是因为这郭妍也是个讲究人,每日用桂花油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,十分齐整,平白漏出三根发丝,发型却不见凌乱,且这发丝很长,甚至比她本来就有的青丝还长。心生古怪,却没当回事,只道:“无碍,想来是压着头发了。姑娘头发有些乱了,整一整便是。”遂又抬手替她弄了弄头发,将那三根多余的发丝挽了起来。

    原先郭妍还能压抑一番睡意,眼下不知怎的,竟愈发昏昏欲睡,似是一下就坠入困倦之中,顾不上甚么客人之仪,靠在那大石头上酣然睡去。

    花开两朵各表一枝,那面李玄带弟子修完早课,本想去花园一探究竟,以免这外来的小女子将园中仙草糟蹋了,竟也觉得头晕目眩,十分困倦。这李玄乃是得道的仙人,自知此番不同寻常,便遣散了身边仙童,兀自在房中打坐调息。却不想也觉得这身子飘然,似是灵魂出窍一般。

    待到李玄再睁眼时候,眼前乃是一座和自己所住仙宫一模一样的地界。门口候着的乃是一十岁上下的仙童,看着十分脸生。不料那仙童一看李玄来了,十分殷勤地迎了上去,毕恭毕敬行礼道:“参见李大仙。”李玄看也不看:“你非我门下童儿,为何在我华山仙宫伺候。”仙童笑呵呵道:“童儿自来向李大仙报喜。”李玄稍微来了兴致:“何喜之有?可是那老君找到了另外七仙?”童儿却摇了摇头:“非也,乃是天地造就的一门姻缘。似缘非缘,似劫非劫。乃是大仙命中注定,能渡此劫,便能成就一番更高仙法事业。”李玄冷笑:“胡闹!俺李玄一修仙之人,哪里来什么姻缘情爱!可笑,可笑。想是我近日疲惫,做了怪梦,才遇上你个胡言乱语的童子。”那童儿道:“若是李大仙不信,便可自行去花园中等候。不出一刻儿,便可知小童所言真假。”李玄不语,只是一扬锦衣,向着这仙宫花园中去也。

    话说李玄二十分确信这仙宫非自己在华山所修之所,却内里装潢分毫不差,心里也难免嘀咕起来。待到了花园中,只觉身上一轻,再低头一看——自己一身衣裳不知何时不知所踪!

    再看回花园那方,郭妍在梦中迷迷糊糊,仿若到了天上圣界,周围仙云滚滚,看不大真着。抬头一看,那上面匾额写道:华山仙宫。郭妍觉得奇怪,欲要往里进去,却忽然察觉自己居然只穿了一件小小贴身汗衫!羞得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之时,一仙童笑呵呵来道:“姑娘可算来了。”郭妍定睛一看,那仙童额前一颗红梅痣,眉目清秀,是个俊秀童子。再看他衣裳打扮,也不像在李玄这儿伺候的人,便问:“敢问仙家是谁?为何引我到此,又使我衣衫不整,存心羞我?”那童子道:“我奉宫中大仙之意,替姑娘指派一门仙婚。”郭妍摇了摇头:“我长到一十八岁,还没婚配。婚姻乃爹娘之命,媒妁之言,天地配就的。哪里能我自己做主?”那童儿不紧不慢道:“姑娘说的不错,可人小于天,如今天上大仙欲要与你婚配,你岂能不从?”

    郭妍看他小小年纪,虽不见怒容,却威仪毕露,便只好赔笑:“小仙家,你说得是哪位大仙?能看上我一凡俗女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