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断续续的风雪之外，齐京偶有炽热的日光，照射着这座都城的万千繁荣。物华天宝，旗招飘飘。东西两市的车水马龙里，夹杂着奇装异服的客商和琳琅满目的货物。

    这一天，喧嚣扰攘的热闹延续到了皇城之下，比武征将的擂台就设在皇城外的横街上。

    依太常所言，都城乃王者之气所存，齐京的宫城与皇城方位也遵循着象天法地之理。宫城居正中以北，皇城位于南侧，以中为上，以北为尊。

    比武征将是临时开设的武选，稍逊于一年一度的武举。但因为是风光正盛的相府公子、怀化将军钱逸征将，且是最后一场，规则大变，强者均可自行登台比武，武器自选，生死不论。这高高架起的擂台顿时成了焦点。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将那擂台围成一圈。

    观礼席上没有钱逸，只有王俞和另外两位主考官，后面坐着几个高门显贵。周离长发束起，着一身男子衣袍，隐在人群中望着台上。对擂尚未开始，身边围观的人群中不断传来窃窃私语。周离侧耳听了几句，无非是议论着台上几位主考官。

    与钱瑶所说相反，王俞在众人口中，是刚直不阿、处事严明的边境大军后盾，但也有其他声音夹杂其中。他左右两位，一人为御史中丞郭通，而另外一位，正是神策军副将姚征！

    击鼓声后，擂台征将正式开始，人群逐渐躁动。叫好声与嘲笑声此起彼伏，甚至连看不到擂台的角落里，都有不断挥舞的手臂。台下的人往往是最容易被带动的，无论台上谁生谁死，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一场热闹。

    台上也确实足够热闹，面容奇特的异域人士、锦绣罗袍的高门贵子、衣衫褴褛的贩夫走卒一一登场。修改后的对擂规则几乎等于没有规则，将所有人放在了同一个擂台上。跟着冉冉升起的朝中新贵建功立业，有的是人跃跃欲试。

    周离仔细看着台上不断交换的比武招式和刀光剑影，她得找一个机会登台参选，接近姚征。

    眼看比武时辰过半，周离将要动身时，看到一位白衣少年飞身上台。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，面容清秀，看起来还算精瘦干练。但这是一个靠武力的擂台，与守擂的那位健壮勇武的身影相形见绌，显得有些弱不禁风。但他依然云淡风轻的抱拳施礼：“在下王保，讨教了。”

    台下的人也被这反差激起了兴致，又开始嚷嚷起来。

    两人交战几轮下来，几乎不分伯仲。守擂者一杆长枪在手，轮转回刺，锐进不可挡，速退不能及。而白衣青年仗剑折冲不惊，身轻似燕。善使枪者重力之下步步横扫，白衣少年丝毫不能近身。日光之下，两人身影翻飞，长枪短剑带起一股股凌厉的劲风，裂空之声呼啸作响。

    战至后半程，守擂者使枪力道大不如前，他那杆长枪本就耗费体力，出招速度明显放慢，胸口剧烈起伏着。但白衣少年一柄剑依然使得出神入化，且并不伤人性命，处处点到为止。趁对方气息紊乱步步紧逼，看那人长枪点地时，身形一闪，一柄剑已递到颈侧。

    主考官尚未宣布输赢，擂台之下，围观者已经先一步喝彩。大齐都城向来是卧虎藏龙之地，但虎啸龙吟之声却并不多见。

    几声锣响之后，人群渐渐安静下来，有人冲台下喊话，若无人上台应战，今日获胜者将是王保。

    周离盯着那额头挂着汗珠的白衣少年，再看看稳如泰山的姚征，而主考官面前桌子上的那炷香即将燃尽。她心里暗想，再不上台只怕没有机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