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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明堂金殿里,鎏金雕龙宝座流光溢彩,蟠龙金柱仰撑穹顶,肃穆庄严。皇帝端坐在龙椅上,怒目而视。文武百官立于金阶之下,噤若寒蝉。

    郭通侧目瞧了眼王俞,他与潘璋已经拟好了联名上报的奏折,但此时却拿不准还要不要呈上去。

    半个时辰前,洛州刺史窦俨的奏报入京。窦俨举发齐钧数年来随意调用军粮,致使洛州粮仓为空,无力支撑边境大军粮草。

    洛州不只存放着当地每年的税收粮食,因为靠近开阳河,水利发达,中北六州的粮食都在洛州粮仓。

    大殿之内震怒的威压让满朝臣子不敢吱声,太子立在百官首位,满脸阴鸷。如今兵部与户部都是左相钱祉在管,出了这么大的纰漏,竟然丝毫没有察觉。李党本就与他处处作对,这不是送了把柄给李裕吗?

    齐钧跪在金阶之下,像个待宰的羔羊,喊冤已经不管用了,惶恐又期待的看一眼钱祉。可钱祉目视前方,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也不给他。

    “皇上,依臣所见,六州粮仓这么大的事,不可能是齐钧一个人能做到的。”李裕站出来说道,他抬头扫一眼钱祉,更加义正辞严,“稽查、调用粮仓是户部与兵部的事,可见这么多年,两部渎职何其严重。”

    皇帝一手搭在宝座一侧,摩挲着那里的龙纹,状似波澜不惊,可眼神却危险的巡视着阶下的百官。他从来不是个温和的人,须发皆白,却目光如炬。军粮出事,刺中了他的隐疾。从窦俨的折子递上来又被他甩出去,始终未发一言。

    “李相慎言,洛州粮仓除了十五年前供给江下水患赈灾,并没有用于其他。”钱祉前踏一步,盯着李德裕,“如今调用粮仓的旨意才下,户部尚未派人前去稽查,此事与户部何干?”

    “就算此次户部尚未派人前去,可窦俨的奏折上都已言明,齐钧数年来调用粮仓,这么多年,户部毫无察觉?”御史大夫戴湛上前说道,作为李党一派,他不可能让钱祉把户部摘出去,“户部与兵部都是左相监管,事关钱粮大事国家根本,难道左相从未核查账目?”

    李裕闻言怔愣在一旁,他与钱祉在六部中的权利划分一清二楚,朝廷之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。但这不是能提上台面来说的,党争毕竟为皇帝忌讳,暗流涌动才是大家的共识。

    “戴湛!”太子季泽渊突然喝道,“御史台有纠察百官之责,齐钧数年贪赃枉法,你御史台失察至此还敢攀咬他人?”

    戴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大忌,立刻俯首噤声。

    御史台其实不算什么都没做,郭通袖管里还带着与潘璋联名的奏折,他向王俞递个眼神,王俞轻轻摇了摇头。有窦俨的奏折在前,现在已经没有递上去的必要了,更何况郭通一个两边不靠的,现在站出来,倒像是支持李党。

    钱李党争由来已久,皇帝又岂会不知。只是李党一派未免太过天真,李德裕辅佐的三皇子根本无意朝政,风流逸闻不断,朝堂议事又屡屡告假,皇帝显然不把他放在心上。如今太子监国,已经算是断了他的进阶之路了,钱祉是太子靠山,李党竟然还在妄想越过太子扳倒钱祉。

    朝堂气氛已沉重到了极点,皇帝冷眼看着这帮臣子。除了一些重要的日子,他已经很少理政了,有意让太子慢慢接管。可太子这些年跟钱祉太过亲密,为了维护钱祉,他似乎都忘了为什么要下旨给洛州筹备粮草,忘了边境战事如何供给。他拧着眉,依旧一言不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