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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外面有阴云过月,房间里愈发暗了。

    季泽岳看着周离,他们几番交手,周离的身手他是知道的,一点风寒显然不会让她如此脆弱。可眼前她的样子,看起来弱不禁风。

    “我那件氅衣呢?”季泽岳突然问道。

    周离还趴在桌上,抬手指了指内室。她一直没问季泽岳今夜为什么来,看样子也不用了。收回手臂,又俯首埋在臂弯里。

    季泽岳走过去,看见那件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,他一把捞起来,走出去披在周离后背上。

    熟悉的温度漫上来,周离收收双臂,把自己缩进那氅衣里。抬起头,看着他:“你不是来拿衣服的吗?”

    “我至于因为一件衣服专门跑一趟?”季泽岳顺口回道。

    这话说的风轻云淡,季泽岳看起来也毫无它意,可周离听在耳中却做不到听者无心。她眼睛都睁圆了,也挤不出一个字。索性埋下头,枕在自己胳膊上,一句话也不说。

    季泽岳也沉默着看她,心里五味杂陈,本来以为两个人跟以前一样,会针锋相对几句。可病中的周离看起来何其温顺,一向骄傲的人一旦低着头,总是让人心里不舒服。

    “季泽岳,你恨我吗?”周离突然问道。

    季泽岳心里遽然一震,探究的视线几乎立刻落在她身上,周离依然埋首在桌上,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。要不是这个人就在眼前,季泽岳都要怀疑是谁在张口问他。

    周离不知道为什么这话问出来,反而让自己泛起一阵鼻酸。或许是尚未病愈,也或许是季泽岳突如其来的关心,让她感觉到害怕。

    当年赵江挪用军粮赈灾,才让神策军在东北吃了败仗,季泽岳的外祖蒋越战死,他的母亲皇后蒋青郁郁而终,季泽岳自己成了质子,在东离寄人篱下十五年。这样的血海深仇,总要有人偿还吧。

    季泽岳没想到周离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,虽然袒露过自己姓季,周离跟着万其荣也喊过他季二,可她一直不知道季泽岳的真实身份,问过几次都被他遮掩过去了。

    “你都知道了?”季泽岳神色渐渐黯然,看着周离俯首低沉的样子,眼里的震惊也变得复杂,言语间莫名多了安慰的味道,“当年的事疑点颇多,可能并不是朝廷公布的样子,再说你当时只有三岁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当年的事他早有疑心,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,回到齐京又发现了有人在追杀周离,便更加确定了赵江之事是有人嫁祸。但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还无法定论,这些现在还不能告诉周离。

    他本来计划调查清楚再说的,处理完洛州粮仓的事,便要奔赴前线。到时候他鞭长莫及,周离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。

    周离抬起头,正要说什么,便看到季泽岳示意她噤声,她已然猜到是有人来了,侧身躲进阴影里。

    许是阴云已过,月光透进半掩的窗户,看起来已经分外清明。季泽岳站在另一边,透过缝隙看到了越墙而入的襄月。她身手敏捷,很快就进了那排低矮的房屋,回头警觉的张望了两眼,悄悄的关上了房门。

    “襄月?”季泽岳看向周离,疑惑道,“你这的家贼?”

    周离点点头:“她出去快一个时辰了。”

    季泽岳试探的说:“王俞那么深沉老练的人,篱笆这么不牢靠,被人塞了个暗探进来,竟然丝毫不知吗?”

    周离知道他想问什么,但她这么久以来,对两个人侍女都毫无戒心,更遑论怀疑王俞。无论如何,这些应该都算家事,她不可能这么随便就被人再次挑拨起来。

    她上过眼前这人一次当了,想起初入王俞府那夜的事哂笑一声,突然来了兴致,强打精神挑眉看过去:“你不是也塞了人进来,王俞府的篱笆牢不牢你还不清楚吗?”

    季泽岳有点心虚,他那日让王保过来演了一出戏,当时还觉得天衣无缝,没想到有被拆穿的一天,一时间也忘了辩解:“你看出来了?”

    “我人都住进王俞府了,他闲的没事干才会再派个人监视我。”周离平静说道。但她也没说自己当时其实信了的,这么随便着了别人的道,这话不好说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