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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看过了。”高阳知道季泽岳问的是什么,这些侍卫于此次出战没有助益,但对他父亲高泉来说,却有一个为他正名最好的身份,“于洲是皇上心腹,属下不敢轻易引导,只说是上次清剿苍月山时,辛乾公子收缴来的。”

    傅贵带人闹事的那晚,高阳也在,辛乾当时明哲保身,他也看见了。

    季泽岳转身看他一眼,轻笑道:“你倒是机灵,不过也好,辛乾不仁在先,那就休怪我不义了。只是于洲颇有城府,只怕他未必会信你。”

    “属下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。”高阳无奈道,“透露太多,如果牵出齐钧所在,就更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“齐钧想要保命,他不敢在于洲面前露脸。”季泽岳说道,“他获罪于朝廷,被钱祉视为弃子,李裕对钱祉的人不会手下留情,现在能保他活命的只有我。”

    高阳仍有疑惑:“可是钱公子那里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钱逸少年意气,当初在周离面前一顿剖白,满腹深情被季泽岳生生按了下去。来了边境,季泽岳把人丢进了后卫军,与粮草辎重打交道,季泽岳有意在烧火做饭那些杂活里磋磨他。后来图森送来了战马,钱逸又被派去伺候养马。主将有轮转,他也把神策军里的脏活儿累活儿全干了一遍。

    从齐京的公子哥,到边境的火头兵,钱逸似乎没有太大的落差。军营是讲战绩的地方,季泽岳都没躲过被人摆一道。钱逸没有正经的朝职,更不可能例外。

    但即便如此,傅贵闹事那一晚,钱逸站在了季泽岳身后。坚定又反常的姿态,让季泽岳想起离开齐京前,钱逸在离居说过的那句话:“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做什么都是靠我爹,就算是虚衔,我也要自己去一刀一枪的搏回来。”

    不出战就没有战绩,更没有功名和人心。钱逸之后能被傅贵轻易说动,与他立功心切脱不了关系。

    “他暂时顾不上这些。”季泽岳说道,“钱逸未必会插手这件事,齐钧也只是试探,明日郑源出征钱逸必然要跟上,你只管看紧齐钧就行。”

    说起郑源,高阳最近巡营还发现了别的:“郑源明日带那么多人走,眼下我们很难维持十二军的规模和分工了。”

    季泽岳早有打算:“这件事当然要考虑,今夜先生也会过来,你提前安排。顺便去跟姚征打声招呼,傅贵不是要慰劳出军将士吗?神策军本为一体,慰劳也不能厚此薄彼,其余将士皆可分一杯羹,谁也不要落下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······”高阳心有顾虑,“大军粮草已不足三月之用,今夜如果消耗过多,只怕日后难以支撑。”

    “怕什么?”季泽岳胸有成竹道,“傅贵要劳军,郑源要带人出征,这两个可都不是神策军的人,你去告诉后卫军,今夜劳军的钱粮,一概记在郑源头上。”

    郑源既然在大战之际还能向李裕送礼,那他自然是不缺钱的。周离莫名其妙都能敲他一笔,季泽岳因为他这趟出征劳心费神,自然也要敲回一笔。

    因为这趟突然提前的出征,大军骤减四五万,季泽岳不得不重新作出安排。前哨后卫都得重新调度,粮草战马也都重新配给。万一郑源出军有失,季泽岳还得派人支援。

    这些事处理起来,不比他当初整编十二军轻松。

    柳正风一到,就被迎进了中军大帐。除了他,还有剩下几个主将,一起商议对策。

    季泽岳苦中作乐的想,虽然傅贵给他摆了一道,分走了不少兵力。可眼前留下来的,这才是神策军真正的主力。几位主将深思熟虑,提到的每一条整兵之策,都正中要害。这一点上,连柳正风都没有置喙的余地。

    从明月当空,到天边泛起晨光。外面烹羊宰牛热火方歇,中军大帐内才堪堪理出头绪。

    柳正风年纪大了,说是在畴城养病,但身体并没有好多少。可他推演战局,却又精神焕发。

    “只要布置好各军分工,安排好人手,神策军就不会出乱,即使郑源出师不利,我们这里依旧是坚如磐石的大本营。无论是策应出战,还是援军补给,都能进退有余。”柳正风啜饮一口茶水,提提精神,继续说道,“但是郑源带走的人,如果从这里直接往右行军,只怕会过早暴露行踪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有栖云山的眼睛在,我们始终暴露在人家眼皮底下,暴露是迟早的事。”姚征说道,他近乎异想天开,“要是这些人像前哨军那样,能够随时伪装成平民,倒也不至于太过显眼。”

    高阳叹口气,前哨军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,个个身手敏捷,为了刺探军情,时常需要伪装。如果人人有他们的本事,那岂不是来去自如了。

    “就以撤军的名义呢?”季泽岳指着行军图,沉吟道,“从这里撤回畴城,不带辎重,分批次退回去,从南边出城,绕行去千云岭。”

    “此计可行。”柳正风盯着畴城南城门,抬手从行军图上划过,“从青石山绕行千云岭,那里本就地势复杂,可以屯粮补给转移辎重,大军集结之前可以分散行动,既能掩人耳目,也可以轻装简行。”

    假意撤军确实可以瞒天过海,可姚征不无担心:“但是他们未必会听,这次是郑源领军。”

    “郑源离了苏方,就是没头的苍蝇,未必有什么计策。”柳正风神色复杂,拧眉说道,“天亮后让薛青云过来,我跟他还有几分交情,既然今夜来了大营,总该为他壮行。”

    烛火燃尽,外面已经天色大亮。季泽岳抓着人商议一夜,总算有了眉目。此刻一放松下来,浑身都觉得疲累。

    姚征站起身伸伸腰,说道:“我去请薛将军过来。”

    高阳也坐不住,他看着强打精神的柳正风:“那我去叫人准备吃的,先生就在这里跟他见面吧?”

    柳正风合上眼,他也累了一夜了,靠着矮榻轻轻点点头。

    季泽岳拿了软垫放在柳正风背后的靠椅上,让柳正风在这里稍歇,自己带着剩下几个主将一起出了大帐。

    重整军队,他们每个人都有新的分工。

    季泽岳心里清楚,无论他现在做什么安排,只是尽量减少伤亡罢了。傅贵是太子的人,郑源是李裕的人,可李裕一直扶持的是季泽宇。这两个人分属势同水火的不同阵营,如今突如其来的合作,处处透着诡异。

    崇王旧部跟叶城守军两面夹击,郑源无异于飞蛾扑火。

    或许,这场仗或许他们本来就没想赢,但季泽岳又岂会坐以待毙?

    柳正风跟薛青云谈的很顺利,薛青云如约去找郑源。

    大帐外已经晨光斑驳了,柳正风看着薛青云的背影,心中无限感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