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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普林斯!”

    “士兵普林斯,出列!”

    热气未消的操场上,一列新兵顶着煤灰飘散的天空进行训练。

    今日是星期天,休息日,本该新兵放假的日子,这只小队因为在周五的绞刑上表现不佳,受到额外惩罚。

    针对“破坏十二区生产”的反叛者绞刑,说的是他们“只需要穿着制服立正站好观看就行”,不料他们中的“佼佼者”塞亚纳斯,竟然在绞刑还没开始,就因受不了叽喳鸟的声音,公然鸣枪——只为驱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噪音的鸟儿。

    当时现场观看绞刑的平民有些激动,不乏传出反对之声,有几个闹事的冲出来,也已被拘留收押。治安警拦截闹事者时,塞亚纳斯的枪响了,主持绞刑的少校警官连同所有现场治安警,想到的都是这个被称作“靶心”的新兵蛋子不顾治安管理条例,擅自开枪,炫耀他精准的枪法,但目的出于恐吓闹事者,说来可是一片好心——来自富裕的凯匹特一个傻瓜干出来的事,那可就并不奇怪了。

    于是营地的新兵陪同这位公子哥一起为“好心”付出代价。

    塞亚纳斯出列后,他的空位旁边所站的新兵斯诺目不斜视,汗水正逆着沿地皮而上的热气滑落他破溃的下巴,打湿干硬的衣服脖领,浑身没一处不痒不难受。

    又来了,塞亚纳斯,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收起他那无用的同情心,不牵连身边人?

    甚至为了掩盖他的愚蠢行为,他也跟着放了一枪,事后还傻乎乎地向教官提出射杀学舌鸟作为射击训练项目,以满足新兵对射击与枪械的热情。

    双手后背的斯诺,隐隐有些喘不上气。

    这还只是周五的麻烦。

    到了周六,他们这群新兵去了霍伯市场,他终于见到了想念已久的女孩。

    那是一场不愉快的记忆,舞台上的明星从头到尾,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。

    可能与他缩在昏暗的灯光下有关,他不想让人知道的太多,例如他在凯匹特时,是台上女明星的导师,又或者他从风光无限的大学生坠落成顶着煤灰镇压当地人的治安警,甚至是他脖子根露出的还没长好的痱子,拿不出分文的荷包,总之,舞台上的女明星并没有看到他。

    更糟糕的还在后面。

    她的前男友出现在舞台下,他们显然旧情未了,拉拉扯扯,就要相携离去。

    当时塞亚纳斯就在他旁边,他看看台上,又看看他的脸,“哦,考尤......”

    闭嘴吧,难道要学那些整日买醉的旷工,为女人争风吃醋?

    舞台上风流女明星要和他的男友提前离场,现场有人不买帐,紧接着几个治安警也下了场。

    斯诺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,但一切就像慢半拍,如同他没有从母亲那儿继承到的音乐天赋,他的下巴首先挨了一拳,阻挡了他上前的脚步,然后有人拉下电闸,场面一片混乱。

    失恋,却还要在周日向教官解释下巴上的伤,但教官早就知道周六发生的斗殴事件,于是周日早餐时就传来了坏消息,任何士兵都不准单独离开营地,上级长官甚至考虑无限期关闭霍伯市场。

    一切都糟透了。

    “二十圈,塞亚纳斯,立刻,马上!”

    塞亚纳斯浑身僵硬,硬撑着没有回头。

    其他新兵不约而同看向塞亚纳斯身后的斯诺。

    斯诺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二十圈?太便宜他了。

    尽管这还是他为他周旋的结果。

    回到营房,带着酒气训练一天的新兵躺在各自床上,很快人事不省,斯诺面向墙,脑子像上了链条缓缓转动,无可避免将这段时间以来的事串成一片。

    凯匹特寄来的信,信中说斯诺家唯一依仗的顶层公寓即将贱卖,堂姐无家可归,奶奶变得痴呆......所有不幸都像山一样向他压来,熟悉的心脏疼痛就在这时发作了。

    他悄悄蜷缩起身体,任凭全身汗如雨下。

    塞亚纳斯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:“别担心,很快我们又能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还有机会的。”

    面向墙壁的背影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塞亚纳斯的声音带着懊恼:“别这样对我,考尤!我说过我讨厌枪,也不想去看他们怎么把人脖子绞断,都是他们逼我的......我做错了还不行吗?”

    许久之后,塞亚纳斯以为斯诺再也不会理他了,斯诺的声音平静地响起:“知道了,塞亚纳斯,我只是累了。”

    还有为你的“老妈”可惜。

    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,烟煤下的十二区的生活,让优越的凯匹特人也逐渐失去掌控。

    但“老妈”的包裹如约而至,缓解了几个新兵的焦虑。

    苹果馅饼,爆米花球,糖霜饼干......缤纷的甜品无疑能在集市上换得不少他们喜爱的东西,例如清澈的白酒,以及对考维人乐队的打赏。

    这也是他们这群穷光蛋最快的物资来源,仍然逃不开塞亚纳斯远在凯匹特的普林斯家族的赞助。

    老妈是塞亚纳斯的老妈,而斯诺真正的母亲,早在各区围困凯匹特时,难产死去。

    斯诺家族与普林斯家族相比较的意义,也早在以慰问塞亚纳斯为借口,想从塞亚纳斯父亲手上拿到一笔“犒劳费”时,就从他这个继承人心中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他就是一个穷光蛋,没有意外会在十二区呆上二十年,最终变成大腹便便沉默寡言的警员,这还是没有被塞亚纳斯拖累为前提。

    又例如现在,那个同情反叛军,会想着来军队当医生的塞亚纳斯,人又去哪了?

    穿梭在人群里的斯诺耳边飘荡着清冽的歌声。

    台上在唱着什么?有些耳熟。

    斯诺转过头,目光闪电般射向木板搭建的简陋舞台,女孩的目光不经意掠过他的脸,有一丝停顿,然后没事人一样转开。

    哦,是他在电视里,第一次看见她的脸时,她唱的歌,当时就俘虏了不少凯匹特人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