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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中秋黄昏,月朗星稀。

    州牧府秋月亭中半百的青州刺史冯应年抱着年幼的小女娃逗乐,膝下是一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摆弄着花灯。

    那戴着绿珠宝钗的夫人妩媚一笑,望着地上的孩儿无尽和蔼道,“阿金,不要光顾着玩,快来吃些月饼。”

    “诶呀,刚刚的晚膳已经吃的很饱,等我弄好这盏,还要送给正哥哥和芬儿呢。”那孩子仍然埋头扎着手里的灯笼,白胖如蜡脂的小手显得笨拙可爱。

    “阿正呢?”冯应年左右一顾,正不见他大儿子,那青春如骄阳意气风发的少年郎。

    “阿正啊,还在练武呢,这孩子我都说他太勤奋,也是颇有他外公当年的模样,也是这般勤习,十三岁就习得一身好武艺。”那夫人甚是欣慰的点头。

    转是嘱咐身旁倒茶的侍女,“我看还是请他们都过来吧!你有芬儿逗着,我也怪无聊的!梅子,你快去喊正少爷与何师傅一起过来吃点心。”

    然那侍女走出亭子的当下,眼前一晃,一眨眼也只当流萤飞过,可一摸脖子,却满手湿漉,血腥弥漫不下已然瞪大了眼气绝倒下。

    没待亭里的人发觉,就见五个蒙面的人持着森冷白刃围向亭子。

    那冯应年瞠目惊觉,起身抱紧了怀里懵懂的孩儿,只因身后躲着惊恐的妻儿,全然蛰伏亭中未动。

    “阁下是何人也,又是如此盛怒,不知冯某素日里得罪了哪号人物?”他护着妻儿,对着那紫色的身影惊恨出声。

    那是女子尖利又冷萃的声音,似银铃,“呵,吾等携令办事,大人得罪了什么人吾等可不敢过问。”伊遥一晃手中滴血的剑,紫色面纱下是轻蔑的唇角。

    月光下只见伊遥那双细目微灼正对着亭外入幕的那个青衫女子,“哟,何师傅,见你迟未动手,阁主派吾等前来助你一臂之力呢!”

    “你们的目的是什么!是谁指使了你们?”冯应年却沉声沙哑,如鲠在喉。

    宦海沉浮数十载,翼翼小心,即便偏安一隅,也终难逃命运的追缴,至于谁要对他赶尽杀绝,也许真的不用去追溯了,他了然那些人的凶残。

    “可惜这一家老小的,倒是请大人交出黑玉玦,作为给大人最后的回礼,我留下你背后小女孩儿的命如何?”伊瑶就如操控生死的主宰者,亦如掌控她们生死的阁主月霜华那般时常睥睨眼前的众生孱弱,简简单单一句定了别人生死。

    然而冯应年却破声大骂,“妖孽,信口雌黄!”放任全家被杀,坐以待毙,即便对手凶残至极,他也不可能退缩。

    伊瑶只轻叹他不自量力,引颈自裁多好!那尖眉一凛,两个细指往身后轻挥,三人瞬间隐向黑暗,不外是阻击这府中的其余人等。

    然而对于亭中的人她足可一人击杀而后快,自负轻蔑的勾着嘴角,一剑直送冯应年胸口。

    他抱着孩子左右均顾,这一瞬先后中了几剑,再一剑!她却故意一偏,剑刃没入身旁人的胸口直穿背心,剑一收!冯夫人就倒了下去,暗红的血顷刻流到冯应年脚边。

    他自心急如焚,被困于这场虐杀之中无法解脱。而那双精细的眉眼,此刻盯上了正跪在那夫人身旁哭喊的男童。

    只稍一刺,就可绝杀,那小小的人儿根本不知眼前的凶险,伊瑶瞥了眼亭外之人的动向,只见寒影拖着剑回看着她,然而却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,也罢反正她何寒影也不是听命于她的人!

    她索性继续出剑,却在这罅隙,流光之刃瞬间划过,内力相击,火星四溅。

    来人正是冯正,只是他年轻气盛,重击之下气急攻心,玉盘滚珠乱了心神,那握剑的手指间亦有鲜血渗出。

    伊瑶媚眼如丝,出招更快,两个回合,那个少年已被压制。

    一个月前,寒影在街上偶遇因为打抱不平而被人围困的少年冯正,出手解围,就此成了冯正的武师。留在冯府伺机而动,找出黑玉玦,歼灭冯府便是这次的任务。

    冯应年拖着最后虚弱的气息,嘴里含着血,模糊吐纳,“阿正,带着弟弟妹妹先走!”一面将怀中舍身相护完好的女童系在他的外衫裹于冯正的背上。

    只是他还来不及将身后的男童安置,伊瑶袭将而来,她反手直触他的背心,冯正即刻挥剑撩开,她却得意笑起,那男童已落她手中,细小的喉间正抵着白刃。

    “呵呵,我可不会让你做弟弟妹妹的难题。”她瞬间提剑一划,那小小的身影颓然无力,只被她扔在地上。

    冯正的眼中充满泪水,他血红的眼瞥向寒影,盛满鄙夷与痛恨,同归于尽的念头油然而生,他的家人在此刻却将被屠戮殆尽。

    “为何你们如此残忍,何师傅!”他喊声如诉,她教他武功,不过是混迹于他的家中里应外合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冯正,我无能为力。”寒影默念,这样的场景她并不是头一回遇见,她是星宿阁杀手,不外嗜血残忍,可以做到这样冷眼旁观着这家人一个个倒下,即便他们待她真的很好如同家人。

    倒地的冯应年呛血残喘,声音破碎带着悲戚与绝望,“阿正,快走!”

    而伊瑶正厌恶被他抱住的脚,反手一刺这匍匐在地的蝼蚁,背上血涌如注,沉溺杀戮,只是瞬间,眼前已经空无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