设置

关灯


    从那日腥风血雨里,圜旋至黑羽地宫,这个同样令她有着不好经历的黯黑之地。

    多半是汤药合着深眠的缘故,确实使她恢复了不少气色。

    凑在石门上摸索探听了一阵,身后是一眼见方的狭隘密室,帐幔软榻木槅花觚等的倒是摆得玲珑有致。

    玉炉中篆香吐着青烟,沁入心神是慢条斯理般细腻温暖的香气。

    石门亦在这时冗沉缓缓,遂是平移开一道,待完全移进暗槽,只见暗蓝一抹身影笑吟吟,掌着手里一截黑色石钥正冲她招呼,“想必是在找这把钥匙了!”

    “杜银月,你告诉我,秋分寨的人都被你们杀死了吗?”暗寥地域,她的话音并不轻,声如质问,传入外头,那离得近的两名暗卫不由冷噤对视。

    进门杜银月转身扭动石钥,待那石门渐渐移阖,脸上笑容只凝在嘴角,“本座今儿可是劳神费事了一整日,你这想打探消息啊!”

    “可以!”背手从她身畔走去,自往那圈椅上掀衣坐下,那件圆领窄袖左右开衩的公服下摆,便随意的斜搁在胯上。

    尔时修长手臂闲搭着椅背,岔起腿无耻谰言道,“过来亲我,亲的我舒服了,任你为所欲为,如何?”

    “我说的是正事,别玩笑!”寒影倾摇懈弛,立在原地暗掐手心。

    他耸了眼撇动嘴角,跷搭着腿,仰头闭目,神情恣肆,“那就算了。”

    她实懂他那不是玩笑,而且就是候她迎前侍奉,就问她懂不懂事!

    偏偏半晌不语,那眸一睁,随手拿起案几上那一只琉璃沙漏,撩于指间。

    索然无味的给随手搁了回去,徜起唏叹,“样子挺生乖巧,性子拘泥固执,像个冷美人一样,怎么讨男人欢心啊!”

    “我不需要讨欢心。你不想说于我听,我不问便是!那么,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,总不能关我一辈子吧!”她清楚他也有着黑暗可怕的一面,与虎谋皮,事未尽人已卒,不外如此。

    “那就难怪了,你在他那里,忍痛挨打是常事吧!”他支手揣摩,若笑若蹙,语不着调却耐人寻味。

    似感触良多,更是惋惜的意味,“既然明珠暗投,为何不温柔顺从一些,那天他背上的伤是你弄的吧?”

    “是又怎样!你与他仿若彼此,没必要装的比他还孤深。玄惘在我面前残杀飞镜,敢说不是你的默许?秋分寨的大伙又罪当该诛?”她语声犹急,情凄意切不由走将过来,对上他的目光,悸动肺腑凿凿而言。

    他且是垂目扶额,只见唇角拽着一丝嘲意,“有人呢,是非不分,好心当做猪肺!我是闲得慌,非得跑去与那妖魔干一架作甚!”

    “大人从善如流,心思缜密,事更不旁落,携我于此,无非布局之一!”

    他们,一个间接害死飞镜,一个亲手残杀邹烨红儿他们。而她只是因为他们变态的沉迷这副躯壳带来的欢愉癫狂,暂时得以保全。

    他们,一个豺狼,一个虎豹,同在罪恶的泥淖,却都彼此嘲讽谁的行径更卑鄙无耻,相较谁又比谁高人一筹。

    “说下去!”他依是扶额,掌心下隐没着那半张幽邃寒冷的脸,抬手让她继续。

    她抱臂不安的踱转了几步,思索絮语,“依照大人背后的势力是季妃来看,季妃的背后是关桓两大家族,一切都有迹可循。”

    “尤可钻营草菅人命谋权夺利,以及那些大人最擅长的勾当!”

    如今他在她眼里当是个十恶不赦之徒,诸如他的那些囚徒一般。

    他失笑,一拊圈椅扶手,即晃了晃手指,很是认同,“摸得我呀,很透,看样子,当真不能放你活着回去了呢!”

    她抱在怀里的双臂,那两块手背交错着伤痕,“如你打算同他权衡条件,只是我之于他,可未重到令他盈亏的地步。”

    诶一声,气馁悲楚的叹道,“大人的算盘珠子要落空了,那时和谈一旦不欢而散,不知道大人将如何处置我?是给我一记痛快吗?”

    “这么怕死,一直试探我!”他已是浅笑目光,神色狡黠油滑,斜斜睨之。

    而她松云似的挽着轻髻,纤腰束一件素裙,唇亦淡成一抹珠光似的轻粉,微微一抿,“说实话,那天大人救我于危难,不管大人出于什么目的,我且无以为报,我就说一些消息给大人听吧!”

    “晋王背后不光有青州徐渭,还有看似无形实则真实存在的暗中势力,近日与苏墨兰暧昧珠帘。”

    杜银月不着论调,只似支颐细品,半眯眼眸,心思恣纵只在意风轻摇晃,薄雾罗衫透隐的色彩和形态上。

    面上则冷峻持定,已是正襟危坐“你这么快就出卖他吗?还是反将一出离间计!”

    “原来这一些大人早都获悉。我不过坐以待毙,回头也是死路一条,除非大人给我一个新的身份,放我归尘。这也几乎微茫!”悄然的试探,可这仅仅是她唯一的出路。

    几盏灯台上,闪着渺茫的光,随时可以掐灭,她也不抱希望,仿佛受虐才是她的循复业果。

    “你这算盘拨得也不赖。”他啧道,牵上她的一条手臂,“既然来了,就多住几天,我这地方虽不比王府,但是僻静,尤适合修身养性。”

    她眸中一酸,惆怅四顾,亦是膝一曲,跪了他跟前,一手揪他衣摆,困兽般央道,“既然大人不惜一切的出手相救,还望大人成全小的!”

    “小傻瓜,你还不清楚他那些眼线犹如蛛丝?即使我帮你出城,你也寸步难行,抓回去还不是被他折磨,叫我心疼。”

    她如此卑躬屈膝的示弱,求他大发慈悲送佛往西。他只觉得又气又好笑,当下想到一个迤逗由头,“好了,既然都跪下了,那便替我试试。”

    “试什么!”她茫然,终究难通情理,心中那缕渺茫微光呼哧一灭,神色也跟着黯淡下去。

    却闻他嗤笑出声,“试试你的牙尖嘴利,你当替他试过的吧!”

    “没有,我不会!”她一脸懵逼,那只在捏在他手里的手腕不由一挣,他脱手一松,惯力迭得她背身撞在身后那花几摇摇晃晃。

    “而今我就想试试这把式,不想做其他的。”他岔开腿,余光一瞥,且待她能装到何时。

    松风一起知虎来,见微知著。从一开始他的心思就隐含这个。

    “只做这一个就完事吗?”她当知他欲念森切,是另一头野兽。掌心方寸,真要发生点什么,她又能退往何处。

    “没错,赶紧忙完,那外头还有事搁着要处理。”拟似一本正经的对她颔首笃定,那情绪拿捏又恰到好处,“我不想你太受累。”

    寒影慢慢挪动膝盖,伸手往那衣摆间,凑近摸摸索索的翻那下摆,一时心慌意乱,不留心随手扯去,布料在指尖撕拉破开,却是那裤腰正被她斜扯开一道斜斜的口子。

    他闭目急叹,“笨,是真笨!”

    “要不,大人先去忙!”她好尴尬,却正好接话。

    他当即起身,睨她一眼,手下自个解落那条被扯破的下裳,当即又嫌缠在足下碍事,登时踹了,落得挺远。

    这才心无旁骛重新坐向椅子,掀开下摆,单挑一眉,示她着手做事。

    她往那幽暗处瞅了眼,兜起手那半瓢身子惊怯的往后一缩,赩然赧赧,膝下就同被冰封了住,怠惰靠近,咫尺犹如千里。

    “嗯…嗯,那谁,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!”他蜷手搁在下颚假意一咳。

    闻催声,她呢喃低微,难是下口,“你,说话可算话…”

    其实她是被他提肩捉上来按下去的。

    对于这把式,她是晦不鸣道不清的,起先隘狭般的囫囵触之,又一个劲如鱼唼喋,泌瀄逆送几近,反复反复之中。

    眩目呜呼面红耳赤的哈喇子无法自控,像吮了朵蔓陀罗花序齿颊发麻以至于整个人都被牵连着不好了,大抵就是如此。

    石室被关上,她就像被幽禁在了此地,落在这个一样暗黑不见底的男人手里。

    案几上那沙漏反复倒置了不知多少回,石门就在这时轰又打开,黑衣面纱的侍女提着个食盒立在门口。

    寒影识趣的回退了两步转于桌前,看着她进门将食盒放置石桌上,拿上昨日送来的那个食盒很快的离去。

    寒影转前一步,对那侍女谢道,“有劳姑娘送来食物!”

    那黑衣侍女缄默不语,更是明显的警惕起来,掩着面纱低头就走。

    石门又将缓缓关上之际,若是以往,足可以抓住那点空隙。

    寒影巧步跟上,便是诶哟一声,竟然一下在那侍女身后按腹屈膝栽了下去。

    那侍女当是转身过来相扶,下一瞬手里一沉,是寒影拽住了那食盒,只见她面带痛苦的说道,“带我去见他,我有要事禀告他。”

    谁知侍女比她更慌,立时摆手,一个劲的往外走,可她却拖着不放,一起挨到了石门边。

    在与侍女的拖拽拉扯中,她发现这个侍女不会武功,又似乎是个无法说话的哑巴。

    她为免不必要的动静,运起仅剩的两成内力迅速击昏了这个挺弱的侍女。

    寒影从她手里拿走了那枚石钥,扯了那黑色面纱,只见那脸上横亘着三道扭曲突兀的疤痕,而且贯穿了整张脸孔,而这侍女就是白术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会这样!难道又是他们干的好事,逼问不成,将她毁了容貌囚禁在此!”寒影一下感到冰冷可怕。

    很快石门再次阖上,不同的是寒影换了侍女的装扮,提着那只食盒离开了。

    但这是地宫,地形复杂,暗室密布,经过一段漫长通道,她无法一下就能找到出口,她必须得小心,心中默念祈求上苍让她一路顺利找到出口。

    前方惊现窸窣人声,她几乎捏紧拳头与那两人照面而过,好在脸上的黑纱巾遮下半张脸,加之昏暗。

    “站住!”谁知这一声,让她停下不是,不停也不是,索性更快步的往前走去。

    转入一处灯火稍加明亮之隅,她察觉这地宫要比想象的复杂,通道的尽头依旧横亘着另一条通道,左右两个选择,转折徘徊,迷失在更加深邃的尽头。

    她踮脚够了只壁上的火油灯台,往里走去,不下又是一条岔路。

    眼前推开一扇铁钉包角的木门,走入里边,竟然是一间石牢,透过一根根间隔的铁丛棘,隐约可见那角落里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形,衣衫几乎破败,只有几缕薄条挂在腰间,铁链束缚着手脚,脖间还加了一道圆箍。

    一瞬那黑影倏霍窜她面前,眼眦如裂,森白的尖牙咯咯作响,张嗅着鼻孔,突然魔怔发疯般的对她嘶吼出声,她往后再退,却退入后边人的怀里。

    手里的那盏铜灯咣当掉落下地,火瞬间沿着那些泼溅开的火油燃在脚边。

    “乱跑的话不可避免就会遇到不好的事物,可一味关着你,怕你变成第二个疯子。”杜银月环手已将她圈在怀中,贴在她耳边柔声道。

    寒影其实感到很恐怖,几番相处下来,发觉他极具耐心,特别擅长与猎物周旋盘剥,快刀细切恩威并施的那类。

    她扭转欲走,杜银月却拉住她胳膊,将她拽了回来,直往那铁丛棘上按去。

    当下那一只枯槁黝皱的指爪直冲她面门,那面纱嗖一下从她脸上被扯走。她顷刻后仰,而他正扶住她的双肩。

    只听他问,“感受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野兽的味道还有痛苦的悲鸣,和你一样!”她忍住恐惧,立直身形,冷静维持。

    她犹然唏嘘,“你是笼子外的野兽,看似自由自在,背地里一样身不由己。”

    当下那黝黑的指甲尖几乎可以划到她的鼻尖。她厌倦般的闭了闭眼,“里面只又是一个可怜人,这世上最不缺的那一种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见见他杀人吗,那就没有这种想法了。”而他幽声冷冷,贴颈依摩,亲昵又危险的气息游走在她背脊。

    寒影哀着声调,她退开不得,只能佯装冷静,“被炼成鬼士之人,食人肉喝人血再正常不过。”

    杜银月当笑,“你的见识倒不错,不愧是曾经的星宿阁小妖女。”掌心滑入衣襟,挑拨心尖翘楚,发现她倒还够淡定。

    她并不想辩白,不想露怯,怕被看穿,未免引起身后这头豺狼的嗜欲。强压不安,如今的她无比厌恶这些杀戮游戏。

    这时有人将铁门打了开,被丢进一口麻袋,很快里头滚出来一具人形,光溜着且是个女子,头发凝结,遭受过酷刑和幽闭多日,只是身上却像被冲刷过一样,白漉漉像块浮肿的羊肉。

    她看着那如蝼蚁般扭动的人形,夷然不屑的语气,“你想使我恐惧对吗,可我曾是一个杀手,最不缺残忍血腥,到是至善至美反倒令我恐慌,就像幽灵见不得日光,我们这样的恶徒到了地狱就像进了家门。”

    “真这样吗?还是心慌意乱,难道是开始兴奋?”手下一收,整个落在那手里,而另一只手已爬往腰后股。

    “适可而止吧,杜大人,你不是一名末流暗卫,何故如此稀罕这些,你不嫌虐杀弱小,拉低自己的身份吗?”

    然她见到角落边蠕动的女子,渐渐抬起的那张脸,竟然是许贞,虽然模样大变,可能辨析出是她,而且她先前的那只大肚子现在也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