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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看样子他们今晚是打算住客栈里了。”我嘀咕了一声,“还是别回去了,免得又生是非。”

    “听小良果的。”沈缘声音轻快,全然不似经历过方才那些折腾的疲惫模样。

    我听他声音,这才回头看他,重拾自己的气愤,审问他:“雁峰陆门,你真是他们故人?”

    “唔……算是吧。”沈缘认了,“我上次来人间,陆家的两个小孩还没我膝盖高呢,这都这么大了,没想到,这个弟弟,还识得我呢……”

    我不敢置信:“你是九重天上的月老,你不是管姻缘的吗?你害那几百个凡人做什么!?”

    “小良果怕了?”

    “你不要答非所问!岔开话题!”

    “法则之神,还挺有原则……”沈缘低头轻笑。

    我皱眉盯着他,仍旧坚定自己的审问主线:“古神让我来整顿九重天,是因为仙人们只谈风月不干正事,让人间苍生苦不堪言。你要是亲手杀人,那你就是比他们不干正事的仙人罪过更大!我不可能与你有任何合作!你也别想再飞升九重天!”

    我话说得严肃,神色也严厉,我以为沈缘会被我激怒,却没想他只是抱着手打量我。

    村镇里,小巷中,月光婆娑下,他的眼神里有一些被揉碎的光芒,我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,只觉他好似还有些……赞赏我?

    我不明所以。

    他瞧了我一会儿,也别过头,望了眼客栈的方向:“人不是我杀的,但我也要背一些因果。说来,话很长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概括一下,时间地点人物,交代交代前因后果就行了。细节省略,我也不想知道。总之今天的事你不交代清楚,不管你再怎么跟我告白,我都不会答应和你合作。”

    我很坚持,他看着我,有些好笑,又有些头疼。

    “好吧……”

    他终于服了软,点了头。

    第8章

    “一百年前,雁峰陆门,出了个修仙的天纵奇才,陆青冥。方才你见到的陆北寒与楼上出现了一会儿的陆北腾,是他与妻子所生的两个孩子。”沈缘说着,忽然又问我,“说来,这陆北腾你何时认识的?是我坠下来人间时,莫名重塑两次时间的时候?”

    “你说你的!”我坚持把话题拉回来。

    沈缘撇撇嘴便又道:

    “我下界游历,与陆青冥成为了朋友,陆青冥虽修仙天赋极高,为人豪爽,但却从不克制私欲……他交友无数,纳妾无数,对他人生杀亦随心而为……我认识他时,他只待历最后一雷劫,便可飞升九重天。”

    我皱眉:“那他这性子,能成仙吗?”

    “修为够了,扛过劫数,自然就能成仙。”

    沈缘说得轻描淡写,甚至有些薄凉。

    我却听得皱起了眉头,我觉得这个规矩不太合理,但因为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,也没有质疑什么。

    “不过,我与小良果你想的倒是一样。我认为他不适合成九重天上的仙。”沈缘看着我,眨了眨眼睛,“他是天纵奇才,这世间已经有许久未出过这样的人,我便还想试试他的心性,于是给他造了一个幻境,我给了他一个选择。是舍弃所有的亲人朋友,亲手杀了他们,证道飞升,还是放弃飞升,留在亲友身边……”

    言至此处,沈缘双眸微垂。

    我猜到了后续:“他选了杀人?他不是为人豪爽吗?”

    “他是随心而为。”沈缘道,“他最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所以他……在幻境里杀了身边所有人。妻子,朋友,甚至你见过的陆北寒与陆北腾两兄弟。”

    我心惊:“这还好只是你给他的幻境哦,不然要死多少人。”

    “嗯,也正是因为这个幻境,我认为他不该成仙,然后……在他历雷劫那日,我拦了他的飞升的路,我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,却不想,他不甘失败,抽干了陆门三百多弟子的灵气……”

    我倒抽一口冷气。无法想象那场景里会是怎样的炼狱。

    “最后我只得封印了他,将他困在雁峰山石之中。”

    他说罢这段过去,我沉吟了许久:“所以雁峰陆门便将人命债算到了你的头上?”

    沈缘点头:“这确实是我的因果。因为我无法看着这样的人飞升九重天。”

    “你还有这样的责任感?”

    沈缘轻笑,感慨:“没看出来吧,我可是最忧心天下的仙了。”

    我撇嘴:“所以,九重天现在这八百只谈风月的仙,是你想看到的?你就是这么忧心天下的?天下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沈缘又因我的话笑了起来,这一次,他笑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我道:“只谈风月不干正事,总比滥杀无辜罪过轻,这不是你方才说的吗,小良果。”

    “是这个道理……”我说着,也沉默了一下,“但为啥非得在垃圾堆里选人飞升……就没有正常又正义还干正事儿的仙吗?”

    沈缘望了我一眼:“那得你来挑了。”

    他神色间有些我读不懂的情绪。

    我只觉今日瞧见的这个沈缘与平日里的他有那么一些不同。

    不过……

    “我是来完成任务的。”我道,“我不是来给你们挑人的。我做完了我的事,我是要回去的。”

    沈缘听罢,瞥了我一眼:“行行行。小良果的任务比天大。”他走出小巷,引着我往镇子另一头的出口而去,“镇外有个破庙,借宿一晚吧。”沈缘瞅了瞅我怀里的绒绒,“我们绒绒不嫌家贫的对不对?”

    绒绒在他手指上蹭了蹭,它当然不嫌弃。

    而我却觉得他在点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