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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像是早料到会这样,寂归面容平静,并无任何情绪。他只站起身,隔空一摄,净瓶便到了他手中,他掌心自瓶口轻轻一拂,再向前一挥,登时除灵石外空无一物的地面上,赫然多出一道清晰的水迹。

    不仅仅是水。

    细看还有少许尚未消融的冰霜。

    看起来还没走远,寂归沿着这痕迹追过去。

    以寂归的境界,仅一步,他便踏出阵法范围,到了水迹尽头。

    环顾四周,他正站在一条通往水上亭榭的沿湖小径上。

    小径本就已经足够窄,又远离湖水那侧的草木并未修剪,生长得十分茂盛,留出的道路仅能容纳两人并肩通过,寂归便看到前方不远的转角处,他徒弟没跟无沉同行,而是捧着金莲跟在无沉身后,无沉走一步,她走一步,无沉停她就停,堪称形影不离。

    寂归稍稍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无沉果然能保护好她。

    “师父。”

    这时,玉晚也望见寂归。

    她没敢出声,只远远冲寂归比了口型,又举了举金莲,表明她和无沉是根据金光的指引才从客房追到这里。

    这里恰巧位于佛堂和客房之间。

    按理说,那股魔气先破坏掉佛堂的阵法,然后在前往荀家其余地方时遭到金莲阻拦,加上无沉的卍字诀为妖魔天敌,魔气遂原路折返,却正赶上寂归也追过来,魔气便临时停住,藏进了水榭。

    ——应该是这样没错。

    但等玉晚无沉与寂归汇合,三人进到水榭里,就见哪有什么魔气,有的只是一个人。

    这人赫然竟是荀蜚。

    他从头到脚皆清清爽爽,浑身衣物并无半点水迹,更无任何冰霜残留。

    许是从荀蜚身上感知不到魔气,金莲自发收起,卍字诀也跟着淡去。

    由于对魔气了解并不深刻,玉晚不太明白为什么前后脚地追来,魔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,她仔细看了看寂归和无沉的神情,见他二人似乎都在思索,她正待询问荀蜚为何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,一直关注着佛堂动静的荀夫人终于赶到。

    迎面即是寂归三人围着荀蜚的一幕,荀夫人想也不想地上前,伸手就要打人。

    然而手刚抬起来,荀蜚就望向她。

    这一刹,仿佛周遭所有的光亮都尽数消弭,铺天盖地的夜色全汇聚于少年眼睛深处,深邃且幽暗,直教荀夫人心头发慌。

    触及到这样的目光,荀夫人到底没敢真的打下去,只好缩起四根手指,改成骂人。

    她用食指指着荀蜚道:“你怎么又去佛堂?不是说了上人在佛堂做法,绝对不能打搅?你倒好,自己偷偷摸摸半夜跑过去就算了,居然还把阵法给破坏了,你这个坏种,真是一天都不让我省心!”

    荀蜚无所谓地看着那根食指,道:“我没去佛堂。”

    寂归也道:“阵法不是荀蜚施主破坏的。”

    荀夫人噎了下。

    她其实不知道阵法是怎么被毁,也不知道被毁的后果。

    是她儿子用传音镜看到了,跑到她房里跟她说荀蜚又在干坏事,她想起之前就是荀蜚偷偷跑进佛堂推倒香炉,便一怒之下赶来,想将荀蜚抓个现行。

    却没成想荀蜚否认,寂归也否认。

    荀夫人哪敢质疑寂归,更没质疑她儿子居然说谎,只继续骂荀蜚:“那你来这里干什么?不是说了呆屋子里不要出来!”

    荀蜚答:“有人引我来的。”

    荀夫人说:“谁引你?”

    荀蜚说: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你还过来?”

    荀夫人还要再骂,玉晚趁机接过话头,问荀蜚:“那人怎么引你来的?”

    这话问到了点子上。

    荀夫人只得咽下到嘴边的话。

    而荀蜚答:“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,说有礼物要送我,请我前来水榭一观。”

    玉晚道:“然后你就来了?”

    荀蜚摇头:“我原本没想来,是那个人又说,礼物非常珍贵,我如果不亲自来看,一定会后悔。”

    后悔?

    不知怎的,荀夫人莫名一冷。

    然后就听有谁说:“礼物,是指这个吗?”

    循声望去,无沉立于水榭护栏边,正在往下看。

    众人围过去。

    就见护栏下方,用于支撑水榭的立柱部位,那片灯光所照耀不到的湖水中,依稀有具尸体正随着水波缓缓飘荡。

    只一眼,荀夫人就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因为那尸体不是别人,正是半刻前才与她说过话的荀少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