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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纪若昙的丧礼一过,各阁也恢复该有的衣着仪制,仅在左臂上系一白布略表追思之意。

    在一众天青色中,许娇河无纹无印的白衣就显得格外突兀。

    然而更加突兀的是她的话语。

    许娇河细白的手指缠绕着腰间的绦带,依然用一种很慢的语气:“我并非执法长老命脉相连的灵剑,又如何清楚您心中的想法。”

    谁让薛从节这么多年总是处处针对她。

    对待敌人客气,简直就是灭自己威风。

    quot;你!quot;

    薛从节颊边衰垂的肌肉一颤,正想开口斥责许娇河,却见秉礼长老一个目光安抚,才勉强按捺下不断上窜的怒气,“今日叫你过来,是为了无衍道君殒身一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说的,已经在夫君灭道那日,由他的徒弟游闻羽代为禀告给宗主。”

    许娇河挑衅一句,便低头不再看众人的表情,“执法长老若有疑惑,自行询问宗主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宗主尚在闭关,我等如何能够随意打扰?”

    “可您就算再问我一遍,我能回答的,也跟几日前没有任何区别。”

    许娇河仰起面孔,把对游闻羽说过的话,又在明镜堂内重复一遍。

    失去纪若昙,她心里缺了几分底气,嗓音便显得郁郁。

    一面说,一面环视倾听的众人。

    几句话下来,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秉礼长老也陷入沉思。

    薛从节刻意等了几息,又问:“无衍道君渡灵于你时,你可有发现身边有什么异样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雷劫劈下来时,可有什么不同?”

    “第一道惊雷就已将我劈晕,后面的事情我也就不知晓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无衍道君发觉雷劫提早来临时,面色可有什么变化?”

    “我当时怕得要死,分不出多余的心力观察夫君的情形。”

    一通询问下来,许娇河提供的消息接近于无。

    她半屈着肩膀,回话也没个回话的样子,像失去大树依靠的菟丝花般柔柔弱弱地跪坐着。

    薛从节越看越不明白,一生清名正直的纪若昙怎么会瞧上这么个不成体统的女子。

    两人的目光对上,许娇河还冲他露出一缕轻飘飘的笑。

    有这种女子作为无衍道君的遗孀,怕是日后云衔宗的名声也好不了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薛从节忽然改变了几炷香前与秉礼长老商量好的主意,干脆送对方去见纪若昙的念头乍起,他换了副语调,对许娇河道:“既然你想不起来,那我也不再多问。”

    许娇河松了口气,正要言谢,又听见薛从节道:“但娇河君应该明白兹事体大这四个字,不如让我施展一次搜魂术,查清你脑海内的记忆,确保无衍道君的殒身只是一场意外,而无特殊之处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音未落,堂内已响起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就连端坐在旁一直默默无言的秉礼长老,也忍不住问道:“怎会是搜魂术,不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就是搜魂术。”

    “要确认细节没有遗漏,搜魂术最为可靠。”

    许娇河没有灵根,做不了修仙者,纪若昙自然也不会在她面前刻意提起一些仙术词汇。

    但根据在场者的面色来看,这搜魂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    秉礼长老按住薛从节的手,凑近他身边:“许娇河怎么受得了?”

    自诩惩奸除恶的薛从节却无视他的话语,傲然从正位上站起:“无衍道君拒绝了无数仙门世家的优秀女子,偏偏看上全无灵根的你——娇河君,你们道侣之间鹣鲽情深,想来为了无衍道君付出些许小小的代价,你应该也不会拒绝吧?”

    什么小小的代价?

    她就连为纪若昙跪了三天三夜也不是心甘情愿啊!

    许娇河在心底无声呐喊,却不敢把实话说出。

    她勉强勾起笑容,双膝向后挪动了几步:“付不付出代价好说,但长老您也要将搜魂术有何作用提前告知我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将术法灌入您的脑海,搜寻一圈而已。”

    薛从节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许娇河却突然想起此术似乎在纪若昙的藏书阁里看到过。

    说是修仙者经受一遭都要萎靡不振十天半个月,更何况她这个普通人?

    ……薛从节是想让她去地下陪着纪若昙。

    意识到这点,许娇河又怒又怕,她转动着眼珠,想看看明镜堂内有无人可以施以援手。

    但除了台上欲言又止的秉礼长老,其他人在惊讶过后,均展露出默认的态度。

    许娇河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,心脏砰砰直跳。

    一时责怪游闻羽怎么还不来救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