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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回到客栈,夏无踪将心中关于父亲的疑惑告知楚鬿,楚鬿听后若有所思,但有些事情,只可意会不可言传,他安慰说道:

    “无论如何,令尊愿意让你专心武道,对你而言也是好事,如今既然有差遣至益州的任务,恰巧与你的师门使命相吻合,那便应尽快启程,无需过多揣测。”

    牂牁县位于益州西南部,乃古老三苗之地,曾经隶属南夷地区。

    前朝曾特意设立南夷府及“南夷校尉”职位,以统率五十八个夷族部落,意图加强对这一区域的管理。然而实际效果并不显著,益州仍时常出现苗人、夷人的叛乱事件。

    有鉴于此,新朝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,将益州州府迁移至锦城。

    并陆续分设蜀县、犍为县、朱提县、越巂县、牂柯县、建宁县、永昌县、汉中县、广汉县、梓潼县、巴县、巴西县、巴东县等共计一百四十六县。同时大力推动民事农事发展,将近二十万户汉人迁徙至此地。

    时至今日,益州已拥有四十万户人口,平均每户十口人。

    步入益州之地,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别具一格的风土人情画卷。

    这里,苗族与汉族百姓共处,形成了一幅独特的人文画卷。儒家的礼乐教化与苗族的自然崇拜交织出别样的韵味。

    汉族民居,青砖黛瓦,飞檐翘角,古朴典雅,宛如历史的印记。庭院深深,布局严谨,每一砖每一瓦都蕴含着儒家的中庸之道。门楼高耸,雕梁画栋,寓意吉祥的图案诉说着对生活的美好祈愿。

    而苗寨则别具一格,竹木构造的吊脚楼高高悬空,依山而建,与自然融为一体。而竹编的屋顶,宛如绿叶掩映下的鸟巢,风雨中更显坚韧。楼下的空地,既是晾晒作物的场所,也是族人聚会的地方。

    两族建筑相映成趣,汉族的稳重与苗族的灵动交织,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建筑语言。无论是汉族的庭院深深,还是苗寨的竹影婆娑,都在这山水之间,讲述着各自的故事,共同构筑了苗汉混居之地的建筑风情。

    牂牁县距离零陵遥远,有近千里的路程,若以搭乘马车,大约需要四至六日的时间。

    这趟路并不好走,路途遥远倒还是其次,主要南夷地区民风彪悍,许多土著部落长年对外封闭,未曾接受教化,常常一言不合就举寨齐出,血溅五步。

    一些寨子更有苗巫坐镇,养有凶猛异兽,偶尔还有无人看管的猛兽逃入深山老林,又通过多年的繁养生栖,导致不时有野兽伤人之事发生。

    因此,这一路上算得上危机重重。

    但前几日,乘风镖局却接下了一项从零陵县城送往牂牁县的镖货,货主乃是零陵城中的百宝阁分号。

    接到此镖任务后,镖头深知责任重大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除留下必要的留守人手外,其余的精锐镖师尽数出征。

    乘风镖局可不是江湖上的小帮小派所能比拟,在周边几县中都小有名头。镖头和几个核心镖师都是有品级的好手,故而敢于揽下较为贵重的镖货。

    而在百宝阁的安排下,也有两位随行护卫护镖,但这两人组合奇特,一位是年轻的道士,另一位则是差不多年纪的剑客。

    这两人当然就是楚鬿和夏无踪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是故意的安排,或是百宝阁确实有待运往牂牁的货物,楚鬿和夏无踪在谭管家和马掌柜的恳求下,也跟着乘风镖局一起押镖。

    寻常商旅,一般也不敢轻易扰货主清静,然而乘风镖局的队伍都是武人,性情豁达不拘小节,常常有镖师在谈笑风生之际,自然而然地与他们两人攀谈起来。

    乘风镖局上百人,其中女镖师有好几个,然而此趟行程,仅有一位女镖师随行。

    “夏小哥,杨头说你是个八品剑客,真的假的啊?”这个彪悍的女镖师凑到夏无踪旁边,给了一个媚眼。

    这个女镖师名叫余花影,也是乘风镖局内唯一入品的女性,但她既不是武夫也不是剑客,而是一名九品弓手。

    女性天生体弱,极少有白应仇那种走武夫路线的,即便是强行锻体修炼气血的,也很难练至中品。

    因此大部分女子都是选择成为轻灵技巧为主的剑客和弓手。

    夏无踪自从踏入中品以后,心境磨练出来了,不再是人前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,多了一丝烟火气,他微笑道:“自然不是八品剑客。”

    余花影双手在胸前交叉,背挂一副长弓,双手不牵缰绳居然稳稳地骑在马上,她继续逗夏无踪道:“那莫非你是七品剑客?”

    夏无踪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,“自然也不是的。”

    余花影呵呵一笑,只道是夏无踪牛皮被捅破了,“可惜啊,如果你真是八品,又这么年轻,我们镖局定会请你做副镖头的。”

    旁边一个赶车的镖师调侃道:“这样我们影姐就能天天看见你了。”

    另一个脸上有条伤疤的镖师也插话道:“影姐,夏小哥这身板可经不住你折腾,要不我来试试?”

    人群发出一阵哄笑,楚鬿也揶揄夏无踪,“你莫非还是…那啥之身?”

    大家笑的更厉害了,余花影也不恼怒,天天在一群男人堆里,早就习以为常了,她对脸上有伤疤的镖师笑骂道:“你?也不是不可以,就是我在上面的时候要拿枕巾盖住你的脸,不然老娘隔应的黄河大旱就没意思了。”

    这番惊为天人的笑话把大家整的快笑的不活了,连镖头杨柱都忍不住回头说道:“余花影你别把人吓到了,这单子要是没了,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。”

    夏无踪自幼浸润在严谨的儒家教育之中,内心深处却对眼前这种充满生活情趣的场景怀有深深的向往。此刻,他不禁有些羡慕起这种与自己经历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来。

    楚鬿似乎读懂了夏无踪的眼神,对他说道:“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人,那群能傲立巅峰的,终究是少数,大多数人在江湖中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。

    或许你的起点过高,一开始就站在了半山腰,错过了从山脚一步步攀登的过程,所以你缺乏了真正属于江湖的历练。”

    夏无踪心起涟漪,“我原以为江湖就应该是一览众山小,然而,江湖亦有其洒脱之处。习武之人,岂止于技击之术?习武,既是生存的手段,也是心中的寄托。

    如今我才得知,我心中的江湖,是狭义的江湖。”

    余花影之前和众人打闹,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,又转到楚鬿身边,眼含笑意地询问道:“前几天听说有两人大闹南城帮,也是一个道士一个剑客,把南城帮的扛把子都打趴了,是不是你们俩干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