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步声径直的向她这边靠近，不紧不慢，猜不出是谁，她冲着那个方向大声喊了一句
“谁？”
听见有人声，脚步声变慢了，林叶一觉得走路的那个人应该是个女人，因为听起来声音很小，甚至比林叶一自己走路的时候都要小上很多
慢慢的她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，佝偻的身躯，单薄的花衣裳，
“是我”
刘奶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，没有在接近
一头花白的头发在本就亮光不多的树丛里面很显眼，手里还拽着一根绳子一直连到地上，声音异常嘶哑干涩，像很久没说过话了
“刘奶奶？，就您一个人吗？你们家大强呢”
“大强在我旁边”
刘奶奶站在原地没动，林叶一看向她手里紧紧拽着的那根绳子，有一坨大阴影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，看不出是什么
忽然那片阴影一跃而起，手绳也嗖的一下从刘奶奶的手里滑走，一只只剩下骨架的大狗飞扑过来，一头扎进她怀里，骨头架子都在嘎嘎嘎的响，咯的林叶一差点把早上那颗桃子给吐出来了
然而大强一点也没发觉，身后的尾巴棍子都快摇成了螺旋桨了，亲呢的用那个骷颅头往她怀里拱，两只细爪子还一直搭着她的肩膀就是不放
刘奶奶赶紧走了过来把林叶一扶起来，凶狠狠的对着大强吼道
“跑那么快干嘛，我揍你”
说着一只手就抬了起来，佯装真的要揍它了，大强那空荡荡的嘴巴嘤嘤了几声也不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，后退了几步安安静静的趴在了刘奶奶的脚边，只是那骷髅头一直对着林叶一，两个上下颚都张开着，肉眼可见的开心着的
“哈哈哈哈，没事的奶奶”
刘奶奶从地上捡起狗剩，看了看天气马上要下雨了，有点担心的说道
“感觉要下雨了，山上路滑，叶一你先去我那里坐一会再下去吧”
刚好自己也没什么事，在村里到处走走熟悉一下也好，林叶一没有拒绝
“好”
刘奶奶是村里唯一一个做白事的人家，她一个人住在半山腰上，有人需要办丧事的时候她才会下山
村子里面的人全是鬼，她也想不通为什么都已经是鬼了，还会有刘奶奶这种工作，这跟反复鞭尸有什么区别，想到这里她仿佛打开了新大陆，对于葬下去的尸体是什么模样也好奇了起来
而且，当她跟何姨说要去山上的时候，何姨脸色有点变化，不会是因为想到了刘奶奶吧？这偌大的后山也只有刘奶奶一个人住在上面，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
林叶一摇了摇头，不知道的事情干脆也就不要深究了，林叶一也是活了十几年然后又亲自解决了自己的人生的狠人一个，她的脑袋都被砸烂了都还能活过来，这些也就见怪不怪了
山上的路是用一节一节的石阶堆上去的，起风了之后两边的树木摇摆的幅度很大，加上树木遮住了光，导致里面一直暗暗的，其中一些枝丫交错的垂下来左右摇摆，远远一看就像吊了一个个人下来
刚上山的时候风还不大，越往山上走，风越大，还冷，可能是因为海拔变高了的原因
大强在前面迈着欢快的小碎步，看似走的很快，实际一直跟她们保持着同样的距离
走着走着还去某棵树下撒了泡尿，虽然他那个只剩下一个骨盆的下半身是一滴水都没撒出来，但是它还是下意识的做了，林叶一没忍住笑了出来，大强猛的一回头，恼羞成怒的冲着她汪汪叫，然后快速的跑上去了
在凉亭上面就是刘奶奶的家了
一个朴素的小木屋子，门口摆放这一些纸扎的银宝和纸钱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
雨下起来了，林叶一却觉得不寻常
“这雨？”
她把手伸出去，落在她手掌的雨滴，居然是黑色的
来不及多想，为了不让衣服被打湿，林叶一在刘奶奶的小木屋里稍坐一会等雨停
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，就一张床，和一个放杂物的大缸，还有两张小板凳，刘奶奶给她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，又从大缸里面掏出了一颗糖给她
“谢谢刘奶奶”
林叶一看了一眼糖，是很久的款式，糖衣因为时间太久都已经褪色了
一看日期，惊呆了，遥远的民国时期，看了一眼刘奶奶，最后她默不做声的把糖放到了口袋里了
“叶一，跟我去后院松松土吧”
刘奶奶慈爱的笑了笑，打了一把伞站在门口
“哦好”
林叶一跟了上去
大强就趴在门边，也想跟上去，但是看了看外面湿哒哒的地，又收回了爪子
转头生气的刨着墙角，趴在地上呜呜，最讨厌下雨天了！
后院就在屋子的后面，围上了围栏，围栏上面长满了藤蔓跟杂草把里面遮的严严实实的
整个后院一眼都望不到头，远一点的地方雾蒙蒙的更是看都看不清，只有一扇供一个人经过的小门安在那里，门上随意的铨了一个木头扣子，刘奶奶把它抽出来扔在旁边的地上，低头走了进去
里面的墙边还放着一些松土的超大的大犁耙，比刘奶奶还要高还要宽，她一只手就把那个超重的大犁耙拎了起来
林叶一很有眼力见的拿了旁边那个小犁耙
“叶一，小心点脚下”
林叶一看清脚下，这才发现有很多手指插在地里
刘奶奶边说着，边用大犁耙从上到下，利用重力把它深深的插在了土里，再往上翻，一根根手指像杂草一样连根拔起，被翻出来的断指在地上软趴趴的没了动静，不一会儿就随着雨水化掉了，泥土都被染的奶白奶白的
每当刘奶奶的犁耙落下，周围的手指就像有眼睛一样，有些快速的缩回土里，有些抖的不行
刘奶奶叫她把杂草给铲掉，说的就是这些手指吗
林叶一蹲在地上，上手摸了摸，上面的触感摸起来居然比她的手还嫩
忽然，地上的手往上一抓，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腕，任她怎么拔都拔不掉，与此同时林叶一感觉到自己晕乎乎的，像是被那手指摄了魂，人都是往上飘的
还好她左手还拿着小篱笆，叶一举起了小篱笆，那只手立马就被吓到赶紧放开了林叶一的手想跑，小犁耙精准的插进地里堵住了它的去路，
翻起来的那一瞬间，抓着林叶一手腕的那只手定住，随即化成了奶白的泥浆，融入地里
而林叶一坐在地上后知后怕，刚刚确实有点吓人
还好还好，自己拿的这个个大犁耙，还挺有震慑力的
旁边在本来还在往她这边靠近的手指看见同伴都被解决了，吓了一大跳，也顾不得要摄她的魂了，一个又一个的缩回地下去了
她眼疾手快，记住了每根手指缩进去的位置，把它们硬生生的从下面挖了出来
抡起犁耙的速度甚至比旁边的刘奶奶还要快，旁边的刘奶奶看着挥出残影的林叶一，欣慰的笑了笑了
多么懂事勤奋的孩子啊！
四周的景色这时全部映入眼帘，原来不止是手指，中间还有些一个个鼓起来的人脑袋长在地里
有些是白嫩光溜的，有些是黄色光溜的，每个脑袋肤色跟大小形状不一样，一样的是上面都长了根芽，但是有些是坏掉了，整根苗变得乌漆嘛黑的
她看到刘奶奶把那颗坏脑袋挖了出来，那颗坏脑袋无风自动，像是个轮胎一样滚的飞快，还刚好滚到了她的脚边
脑袋上没有眼白的眼睛睁的大大的，咧着个大嘴就朝她咬去
嘴巴越张越大，林叶一清晰的看到里面上下两排都是像弓箭头那样尖利的牙齿
一旦被咬到，她都能想象到鲜血会像水柱一样喷出来
林叶一是最怕痛了，就连死的时候选的都是那种能一秒钟就上天的方法
在恐惧的催使下，她猛的向前一抓，像提萝卜一样抓着那颗苗带着脑袋，扔到了围栏边上
“啊！！！”
人头发出了一声尖叫，脑袋在空中转成抛物线，它看着越来越近的围栏
脑袋的眼眶中流出的血泪均匀喷洒在土地上，淋在了刚萌芽的嫩芽上面，被血泪滋润的嫩芽宛如沙洲遇上暴雨，一下子拔高了几厘米
在头颅靠近的时候疯长，迫不及待把整个脑袋吞没了
绕在围栏上的藤蔓也得到了养分，绿意渐浓，纷纷围在了刘奶奶跟她的头顶，遮住了漫天的黑雨
不一会儿雨小了很多，地也收拾的差不多了，刘奶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
回头叫上还在玩手指的林叶一
“叶一，差不多了，可以先回去了”
“好，来啦”
把犁耙扔在了墙角，俩人关上木门之后回到前院
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，坐在门口的大强激动的摇着它的尾巴棍子，当当当的打在门上
同时他起身站在门口张望，直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，它也冲了出去
林叶一算是知道大强为什么不喜欢下雨天了
地上还有雨水没干，加上大强又跑的快
水坑里的水都被他踩的飞起来了
密密麻麻的小水珠飞溅在它洁白的骨头上，脏兮兮还难洗，就这几秒钟它就从个白骨狗变成了黑白相间的斑点骨狗
刘奶奶看见了，气呼呼的打了大强几巴掌
大强的头被轮的转了好几圈，最后又回到了原位
它甩了甩头马上又跟个没事狗一样对着林叶一笑
把林叶一又给逗乐了
林叶一挽着刘奶奶的胳膊走进屋内，顺手把门口的板凳拉了进来
“奶奶，坐下来歇会吧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