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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今天是兄长大喜的日子,同时对弹正忠织田家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,若是织田、斋藤两家顺利结亲,那么便相互拥有了一股强大的助力。斋藤便可放心南方,而织田也不必再侵攻北方,可以专注地对抗东方的今川家。看似简单的联姻实际上对两家来说都是如此的重要,彻底改变了两家的战略局势。

    然而最妙的是,弹正忠织田家不仅依托这条联姻的策略,化解了一个强大的敌人(斋藤),还巧妙地将其转化为助力引入织田派系中,重新形成制衡。也就是说,原来家臣们都支持我,而父亲绝不会顶着如此大的压力无视大多数人的意见。但是,我错了。我没想到父亲竟然会那么偏袒兄长,甚至让依无所依的兄长得到和我对抗的力量,而向斋藤家求婚。为了那个不着调的兄长做到如此地步,值得吗?父亲到底喜欢兄长哪一点?难道就因为他是长子吗?我不甘心。

    原本已成定局,可如今又变成了僵持。现在兄长不仅有父亲的支持,而且他的背后还有斋藤家,比织田更强的势力……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下去,但我不甘心,我绝不会把织田家交给那样的人,兄长那种蠢蛋只会把织田带进死路……

    我、父亲、母亲以及所有家臣都来到那古野城参加婚礼仪式。此时天色尚早,由平手中务丞政秀家老带领的迎亲队伍应该在返回的路上,城里张灯结彩,杂役们四下忙碌,家臣们穿戴礼服,一个个或是站在院子里,或是坐在大厅中聊天,女人们则是回避男人,都集中在馆内后院,只是那古野城也实在太小了,参加婚礼的女眷加上侍女也有上百人之多,通通挤在后院,让她们有多难受便可想而知,于是前庭到处传出男人的叫骂,还有女人在后院的笑声,处处喧嚣,好不热闹。

    待到夕阳西下,城里的声音逐渐削薄,残红色的余影将那古野城映得有些落寞,迎亲队伍方才回到。只见五十多人的队伍如长蛇般蜿蜒曲折,主要的护送人员是织田家精挑细选的强横武士,他们分布在前后段,中间是被保护的斋藤家公主所乘坐的轿子,队伍打头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他就是平手政秀了,是极少数支持兄长的家臣中地位最高的人,也是我想要除掉的对象。据说给兄长牵线向斋藤家求婚的主意就是这个家伙想出来的,如果不是他的话,父亲也只能无计可施的将我立为继承人了。

    我眼睁睁地看着迎亲队伍进入城门,却什么都做不了,我知道只要在婚礼完毕之前阻止他们,或许我的情况就会好转,但这太理想了,实际上我做不到,如今所有中上层的家臣都在这里云集,如果我出手的话必定会暴露的,说不定平手政秀那个老狐狸也希望我出手,那样的话就可以省下许多麻烦来处理掉我了。

    看着那个老狐狸骑在马上神情自得的样子,我的心情就很糟糕,如果那些守在轿子附近的武士不是我的人,如果那些武士却又听从我的命令的话就好了……一切都变得简单许多。

    昏黄的光影落在我的手上,仿佛就连神都在暗示我那凄惨的下场……如果兄长得到了斋藤家的支持,那么他还会放过我吗?我会是他的对手吗?我每次想到这个,心里都会沉入谷底。

    暖风习习,轿子上的风铃发出清灵的声音,一只洁白的手掌抚开轿帘,露出从轿子里稍微探出来的面容。那个女人真美,那个即将成为兄长的妻子的女人……我看着她,她也看到了我,微风带起她的秀发,她伸手将纷飞的发丝撩到耳后,轿帘放下了……

    当迎来了斋藤家的公主后,城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庄严了许多,公主没有得到半刻的休息时间便要开始进行婚礼仪式。我和家老们围坐在仪式大厅里,作为见证。不久后,公主在侍从的引领下进入场中端坐,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全貌,比之前看见的更为清晰。她身着纯白色的无垢礼服,那是新娘一生中只能穿一次的衣服,代表着婚姻的纯洁与美好,纯白的礼服就像天然契合她的外表一般,她表情平静,看上去又美又静,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。

    兄长也穿了一身得体的礼服,衬得他更加清秀俊朗,与平时不着调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,连我都吃了一惊,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兄长的熊样,也许我也会把他当成是可靠之人。不知怎么的,我偷偷看了浓姬一眼,想知道她是怎样看待兄长的,结果却让我有些不舒服,她似乎非常满意兄长的外表,看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女人特有的好奇。

    兄长和她对坐,族老为两人主持婚礼,在一大串冗长的字词还有繁复得令人昏昏欲睡的流程中,两人终于正式结为夫妻,而这花去了三个时辰,然后公主,现在是我的兄嫂了,她被送进兄长的房间,等候圆房。而兄长则还需要留在大厅里和家臣们交流。

    仪式完成之后,并不代表婚礼宴会也完结了,在场的大部分人其实对婚礼并不感兴趣,而是专门为了宴会而来。在兄嫂离开大厅之后,原本跪在走廊外恭贺的家臣们也进入大厅,凭地位高低各就各位,随后杂役们布置好大厅的摆设,端上酒菜,众人就热闹地吃喝玩乐起来。

    因为有很多家臣支持,所以我的位置比较靠前,此时大约比家老的地位稍低,但我也是潜在的继承人,实际上我的地位是比较模糊的,就是家老见了我也会比较客气。在宴会上,我凭借着之前努力活动的回报,在大厅里大肆和亲近我的家臣们谈话,毫不避讳,因为我要放出一种信号,我并没有落在下风,我也没有放弃对权力的争夺,这会给原本因为联姻而动摇的家臣一剂强心针,他们便会重新对我生出信心,不会轻易地被兄长拉拢过去,虽然兄长和父亲也都看在眼里,但是我和兄长早就互相视对方为威胁了不是吗,那我何必还要顾忌呢?有人可能会认为兄长现在的势力变强了,我就该蛰伏的,但我认为现在反而才要展现自己的实力,更重要的是展现自己的决心。

    兄长始终坐在位置上不动声色,既不和家臣交流感情,也不靠向父亲,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本以为他今天穿了正装,于是也会努力表现一番的,看来是我高估他了,兄长还是那个兄长,没用的兄长……

    偶尔有靠近兄长,打算亲近的家臣也会被他驱离,看到这一幕的我,说实话很震惊,兄长真的是笨蛋吗?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很伤人心的吗?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本来想投靠他,然后却又放弃的家臣,他们在失望啊!这个笨蛋兄长知不知道!不过兄长这样的行为却对我很有利,那些中立派的家臣也开始接近我了……

    我和家臣们积极地沟通,保持了我们的良好联系,结交众人总是让我游刃有余,每个人看上去都很满意,说明我做得非常漂亮。我在宴会上待了一会,偶尔看着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位置上的兄长,然后失去了观察他的兴趣,因为他不配,他不配作我的对手,如果不是有平手政秀的辅佐和父亲的偏袒的话,他拿什么来和我斗?

    我向众人告辞,暂时离开大厅。大厅外吹起了夜风,皎白的月光穿透而来,树影摇曳,说不清的冷寂,不过我的酒气也散了一些,我开始寻找茅厕。兄长的城太小、太破,而且又乱,我走了好久就是找不到茅厕,如果叫旁人得知的话,那我这些天努力经营得来的名声就沦为笑柄了。

    也不知走到哪了,附近是一处院落,栽有一棵红枫树,当风吹过的时候传来沙沙的响声,前面的房间外侍立着一名侍女,她靠在墙壁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。我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,那个感觉就像是毒药一样浸入我的心底忽然散开,形成一张布满阴影的大网,将我的心笼罩在黑暗里……

    我越过侍女,然后打开门,就看见了那个让我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正坐在里面。身边的侍女几乎立即惊醒过来,『你、二公子,不可以进去!』

    我看都没看侍女一眼,挥手叫一直跟在我身后保护我的侍从把她拉开,进屋,然后屋外彻底安静了下来,也不知道我的侍卫是怎样处理那个侍女的,不过我才不在乎。

    我看着端坐在面前的兄嫂,从我开门到进屋以来,她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也没有惊惶失措,即使我作为一个男人,和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她似乎也没有做什么措施。她是因为胆小而不敢闹出动静吗?还是她足够冷静,有自信应对眼下的局面呢?我开始对这个女人生出更多兴趣了。

    『信行大人有事找妾身么?』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我,端坐的样子十分优雅而贤淑,看起来倒像是公家的女子,淡雅中带着一丝高贵。

    『想问嫂子是怎样看待我兄长的。』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,她的一切都在吸引着我。

    『嗯,信长大人,现在应该是我的夫君了,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。』她一点也没有要防备我的意思,反而真的和我聊起来了。

    『你真认为他优秀吗?』我轻轻向前靠近,她也没有反应。『我相信你早就调查过他的为人了吧?』

    『虽然很让人不好意思,但是我确实让丫环帮我问过。』她在打量我,眼神中并没有体现出什么特别的感情,我的心提了起来,毕竟总是希望我喜欢的女人能够重视我的。

    『那么我兄长做的那些荒唐事你也知道了吧。』我故意笑了一下,看看她的反应如何。

    『是的,夫君……我觉得他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是没用的。比如说,他喜欢和人相扑,我觉得这是他在挑选强壮的人,顺便也能锻炼身体,而且听说和他一起玩的人关系都很好,也许那些人以后都会成为他的手下。他每天到乡下做的事情也都是有同样的理由,最重要的应该是能更多的理解百姓吧。』结果却让我出乎意料,她似乎和别人的看法不一样,以另一种角度来理解兄长。

    『这样啊……』听到她如此看待兄长,我的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酸意,这让我变得有些冲动起来。『那么,你知道我和兄长之间的关系吗?』